埃齐奥

？？？：“小心身后——”

分神思索的空隙，有人趁乱拽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往后仰倒，一只腥臭的兽掌贴面拍下，脚下的地面猛烈震动，两人被这股余威撞向一旁的护栏，身子腾空飞起再重重摔落，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阿尔忒弥斯听见细微的咯哒声，她用以缓冲撞击的肘骨断裂，但已经顾不上痛到麻木的躯体，因为不远处的兽群调转了方向，冲她所处的方位再次发起袭击。若不是有人临危搭手救她一命，她刚才就该命丧虎口了。

她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动作利落地翻起身，终于看清了出手相救的人——他穿了一身破布麻衣，胳膊肘往外渗着血，血污和泥灰将衣服垢出深一块浅一块的斑驳。脸孔也被泥土覆盖，看不清具体相貌，也无法判断年纪，但这身穷酸打扮，昭告了他的下等出身，事实上被卖到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来自阴沟一般的贫民窟。

？？？：“你都不说谢谢吗？”

阿尔忒弥斯盯着他，只觉得这人古怪得很。不关心是否能活着出去，反而和她讲究礼仪教养，这种贵族阶层才配享用的繁文缛节。

阿尔忒弥斯“……”

？？？：“哑巴？”

他的声音很年轻，像十几岁的少年，说话的音调总是上扬，并不让人反感。即便他说她是哑巴。

阿尔忒弥斯索性随他误会下去，懒得解释。

埃齐奥：“我叫埃齐奥。”

阿尔忒弥斯头也不回，大步朝前走，少年在身后追赶，嘴巴喋喋不休。

埃齐奥：“你真的是哑巴？为什么不说话。”

光顾着搭讪美人，没有看路的埃齐奥眼看离伺机而动的兽群越来越近，猛得身子一抢，裤腰被什么东西勾住，腰差点给这一下勒断。

他疼得龇牙咧嘴，低头一看，一只白皙纤巧的小手攥着自己的裤腰，目光抬起，依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哑巴美人松了手，嫌弃地用衣服擦了擦手。

埃齐奥：“喂！”

他不高兴了，虽然浑身脏得像泥潭里捞出来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丢脸了。

埃齐奥有些恼羞成怒，追上阿尔忒弥斯就要为自己辩解。

阿尔忒弥斯“你很吵。”

阿尔忒弥斯烦躁地抿紧唇，一字一句吐出三个字。

埃齐奥：“……”

埃齐奥不动了。

仙女原来会说话。

阿尔忒弥斯的声音可以放轻了许多，以至于除了离她最近的埃齐奥之外，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埃齐奥：“Ummm…”

埃齐奥：“抱歉……”

道歉的话刚脱口，他就懊恼地给了自己一拳。

该死的！被这女人的美貌迷惑了！

振作起来，打起精神来埃齐奥，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声音好听了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好心理建设，他摆出嚣张跋扈的态度，也不看现在是什么场合，正要找回颜面，阿尔忒弥斯突然停下，转头，冷不丁开口。

阿尔忒弥斯“这是什么地方？”

埃齐奥：“？”

两人在这边岁月静好地交流，人群猛然起了新的骚动，有不明物体当空砸下，一声闷响过后，那个破洞沙包一样的球体，骨碌碌滚到阿尔忒弥斯脚边，她垂眸，一颗干瘪的人头映入眼帘，面部表情永久停留在死前最后一刻的狰狞。

阿尔忒弥斯无动于衷地和那双死不瞑目的三角眼对望，持续的尖叫声告诉她——刚才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她应该害怕。

埃齐奥颤抖着嗓音为她解释眼下的局面。

埃齐奥：“这是角斗赛，只会有一位赢家。”

他顿了顿，心底后知后觉地升起强烈的不安，一瞬不敢松懈地凝视阿尔忒弥斯冷漠得不似人类的背影。

埃齐奥：“最后一匹存活的兽，或者人。”

阿尔忒弥斯“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想活命……”

她平静地蹲下身，半米开外厮杀的人兽已然胜负分晓，胸膛被剑刃洞穿的猛兽轰然倒地，汩汩涌出的鲜血淋湿被毛，一路淌到她赤裸的足尖。

她蹲下身，掌心浸没在血泊里，再抬手，用鲜血一点一点涂抹自己的面庞。

阿尔忒弥斯“就要杀光所有的活物。”

埃齐奥惊恐地后退，此时在他眼中，阿尔忒弥斯比那帮耀武扬威的猛兽更加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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