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宋亚轩长了人生中第一颗智齿,在二十六岁。
起先以为是蛀牙,恰好在他戒烟的第三个月。那段时间他总是睡不着,烟瘾随着失眠的深夜到来。宋亚轩刷微博的时候看到有用糖来代替烟瘾的说法,于是就开始大把大把地吃糖,睡不着的时候吃,上通告的路上吃,去片场的路上吃,看别人拍戏的时候吃,下戏卸妆的时候也吃。
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不在他平时咀嚼的那一侧,便没多管。宋亚轩甚至还叛逆地用疼的那边后槽牙嘎哺嘎蹦地咬碎嘴里的糖,一边觉得疼一边却又暗爽。
从前大人用来哄骗自己的“吃糖容易蛀牙”的话,竟然在自己成为哄骗小孩的大人时成了真。本该不要再大把吃糖,宋亚轩却又觉得自己连吃糖都有瘾了。
准确的说,也不是对糖上瘾。是那种带着淡淡血腥味的疼有点上瘾。
糖块轻轻地摩擦着牙齿顶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细微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偶尔也能通过清晰的触感感觉到头皮发麻。
以至于等到他发现那是颗智齿的时候,似乎已经彻底长歪了。疼痛随着神经一路向上爬,在口腔甚至整个大脑皮层都突突地跳。疼得他在六月闷热的房间里裹着被子冒冷汗,迷迷糊糊爬起来到楼下的药箱里翻止疼药。
他就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药里好不容易翻到了外壳印着阿莫西林几个字的盒子,拆开之后却又空空如也。
烦躁。当他再次在那堆药里翻出几片止痛药却发现背后印着的日期停留在一年前的时候,这种感受更加深刻。愤愤地关上那个具有欺骗性的药箱,动作太大导致身后的架子跟着整个都晃了晃,他赶忙扶住那个看起来有些危险的杂物架子。智齿却又开始疼了。
黑暗中传来微弱又清晰的“哐当”几声,宋亚轩叹了口气,就着微弱的光看了会儿,才认命地蹲下身来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散落了一地的小物件被他一件一件放回架子上。
直到他摸到一样陌生的物件时,他顿了顿。
那是个U盘。宋亚轩仔细在记忆里寻找关于它的信息,最终也没找到什么记忆片段来。这个U盘不是他的。
那能是谁的呢?
智齿的疼痛感更加清晰了。U盘被他握在手里捏了又捏,原本凉凉的金属外壳都被他握得滚烫。
操,他在心里骂道,这大概也是这么久以来宋亚轩第一次骂他。净给他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怎么不知道留板阿莫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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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醒醒睡睡,梦里总是在重复同一个情节,惊得他满头大汗,说不清是疼的还是热的又或者是吓的。醒来之后独自坐在黑暗中面对着眼前那面空荡荡的白墙,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昂长的梦,梦见了什么熟悉的人。
摸手机的时候再次摸到了那个被他随意摆在一边的U盘,漫无目的地刷了会儿手机。凌晨三点,聊天软件里都是些被他屏蔽了的群聊,置顶聊天内容停留在几个月前。微博娱乐板块都是熟悉的名字,宋亚轩一路向下划,在某个界面处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
照片里那两个熟悉的人蹲在熟悉的地点叼着烟,黑暗中点点的猩红色让宋亚轩忍不住牙酸。再往下划,那两人又出现在了光线暧昧昏暗的夜店场所里。其实他前几天就看到了这个热搜,没想到这么些天还一直高居不下。
宋亚轩顿了顿,最后关掉手机站起了身。等他打开电脑插上U盘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人类好像总是有些莫名的窥探欲,他也毫不例外。就算心里隐约确认这个U盘的主人是谁,却还是抱着“确认一下到底是谁的”这种自我安慰的心态插上了U盘。仿佛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为自己找个借口,没有任何偷看他人隐私的道德背离感。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确认一下到底是谁的,他这么想着。
然后他在面对着那个用“0304”四个数字命名的文件时又彻底顿住了。
猛地关上了电脑,躺下。他总觉得自己需要再吃颗糖来缓解这莫名的心悸,但是疼痛感又清晰地告诉他这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情。于是又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出了那半包烟。
他要破戒了,他心想。
过了二十六岁生日之后他很少纵容自己,出于某些原因而学会的抽烟被他戒掉,多年养成的习惯也被他狠了狠心改掉。说起来好笑,让他学会抽烟的,又狠下心戒烟的,此时此刻又勾起他烟瘾的,都关于同一个人。
原来这就叫戒断反应。
烟被他叼在嘴里,又被他吐掉。戒断反应最后还是败给了智齿的疼。他又带着些自虐倾向地重新打开了电脑,重新输入密码后,页面还停留在刚才合上电脑时的状态。
文件夹里有两个视频,没有标题,简单地用“1”和“2”命名了。他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长时间的呆,最后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黑屏几秒后,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黑暗里,宋亚轩突然有些恍惚。仔细想来竟然有大半年,除了在社交网站里偶然刷到对方动态,就再没有见到过了。那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面对着屏幕,似乎正透过屏幕看着他。
“宋亚轩。”那人喊他的名字。
智齿又开始疼了。
他再次关掉了电脑,重新躺回了床上。宋亚轩迷迷糊糊想起对方最后一次喊自己名字是什么时候。
是一次颁奖典礼,他俩隔着很远的距离,对方远远地很小声喊了他一声,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擦肩而过。那时他们就已经是这样的状态了。
刘耀文这个人,对他来说有时候就有点像这颗智齿。智齿的出现和长歪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诱因,也没有什么重要的特殊的节点,某天突然就发现它长歪了。就像他某天突然就发现刘耀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智齿长歪,医生会说得拔,拔掉的时候麻药会让他错过连根拔起的痛感。
可是他们之间却不会有医生来诊断。
聊天记录里保留的还是几个月前的某次节日问候,好像突然变成了陌生人。当宋亚轩自行诊断后想他将对方从自己的生活中连根拔起时,却连下面的神经也一同拔起了。撕开了好大一片伤口,疼得他像伤筋动骨。没有麻药,所有感受都是清清楚楚的。麻药是来源于连轴转生活中的忙碌,药效也没那么具有时效性。
从前认为会一直在一起的朋友们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个。大概是长大的必经之路吧,和长智齿一个道理。
智齿和阑尾都是人类进化遗留的产物,宋亚轩
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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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点的时候还会有更新。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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