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沉沦

刘耀文是在一片鞭炮声中惊醒的，睁开眼是陌生的环境，他恍然惊觉自己昨晚根本没回家，留住在了大院丁程鑫家西面的厢房里。

小小一间房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床边放冬季衣服的斗柜。虽然长久没有人居住，但打扫的很干净。

身上盖的棉花被子大概是纯手工的，一整夜都没有感到寒冷。土里土气的大红色绣鸳鸯图案让刘耀文有了一种久违了的家的错觉。

丁程鑫姥姥预料到他是要被吵醒的，于是敲了敲门走进来，果然看到他已经在床上坐了起来。

姥姥：小文醒了？

姥姥：姥姥在新的一年里，祝小文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刘耀文坐在床上，伸手接过那个用纸包着的薄薄的红包，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容，手里竟觉得有千斤重，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刘耀文：谢谢姥姥，祝姥姥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姥姥：乖了，赶紧起来漱个口去外屋里吃饺子，回家过年去，你爸妈肯定在等你呢。

他点了点头，快速穿了衣跑到外间。圆桌上还剩下两只碗，一只盛了几只又大又饱满的饺子在碗里。

他刚巧看到丁程鑫姥姥刚给他叠好被子走了回来，脱口就问另一只是给谁准备的。

姥姥：莱尔啊，这丫头还在睡呢。

他闻言噗嗤一笑，丁程鑫也穿了新衣服走出来祝他新年好。

姥姥：我和小丁还有他爸爸一会要出去乡下拜年，你吃完了就把碗放桌上好了，等姥姥回来再收拾好了。

刘耀文：好的姥姥，我知道了。

那柔顺乖巧的模样，让丁程鑫姥姥越看越喜欢。于是伸手给他捋了捋头发，刘耀文抬起头来露出牙齿对着她笑。

刘耀文：丁程鑫这些年就是这么度过的吗，真是幸福。

从窗子里看到外面丁程鑫扶着他姥姥上了一辆小汽车，老人全程都是笑着的，还特地朝他挥了挥手。刘耀文脑海中突然萌生出一种羡慕之情。在家中从来看都不看一眼的饺子不知不觉全吃下了肚。

他咂了咂嘴，把碗拿到厨房里打开水龙头冲洗，又拿起窗台上的洗洁精倒了一点进去，学着昨晚丁程鑫姥姥那样用海绵在碗里转了好几圈，碗里立刻起了丰富的泡沫。等到再重新把碗放回水池里冲干净，刘耀文才发现自己的手都麻了。

刘耀文：嘶……真冷。

他冷的头发丝儿都在颤抖，甩了甩手把剩下的水抹在自己裤子上。突然想起李莱尔还没起床，就出了门往她屋子里去。

刘耀文昨天晚上帮着大家一起在大院里挂上了灯笼，灯火通明的大院仿佛能驱散冬季的寒冷。而今天早上他再看竟然和昨晚有不一样的感觉。

刘耀文：怎么没人啊……

李莱尔的房间布置的很温馨，卧室里墙上还贴了碎花墙纸。 简约的原木色家具和丁程鑫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神经大条的她房间里东西虽多，却整理的格外干净。

他本想就此离开，却发现窗边书架上有一张合影。

那是一张在上海外滩拍的三人全家福，里面的李莱尔个头很小，估计才上幼稚园。他凑近了想看看她小时候的模样，却被站在她身后的女人吸引了目光，这女人和自己家里那副仅存的照片里被叫做自己母亲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一瞬间如遭雷劈。

他拿起相框，似笑非笑盯着那里面的人。

刘耀文：原来……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小孩。

刘耀文：而且，还是我喜欢的人。

刘耀文：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当一家人永远不分开了。

突然，他疯也似的把相框砸在地板上，玻璃碎片嵌进他的手，直至变得血肉模糊，他也感觉不到疼。

刘耀文：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我！

想到李莱尔只和他差一个月生日，那个女人肯定早就和别人珠联璧合。他心中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浑身颤抖着又从玻璃渣中取出那张照片。

曾经的回忆涌上心头像刀一般剜着他的心，刺他的肺。怪不得，记忆中她看到他从来不会笑。怪不得，她会那样毅然决然地离他而去。

可这张照片里，她却笑的那样温柔美丽。

这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样子。

他目光呆滞看向前方，又开始自言自语。

刘耀文：你就是为了她丢下我的是吗？

刘耀文：那好…

刘耀文：我会毁了她，让你后悔曾经做的一切。

人人都在迎接新一年的到来，少年却在彻骨的寒冷中不断下沉，几乎到达了崩溃绝望的边缘。

李莱尔：啊……你怎么在这里啊。

李莱尔打了个哈欠，她睡得太久了却还是很困，醒来后找不到丁程鑫又在他床上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从被窝里出来。

吃完早饭后本想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一进去就看到有个人背对着她坐在窗口。从那人身上的衣服认出了是刘耀文。

刘耀文坐着，迟迟没有转过脸来。李莱尔觉得奇怪，就走上前去。

李莱尔：你的手流血了？

她蹲下身来，发现玻璃相框碎了一地。

李莱尔：怎么这么不小心啊，玻璃掉了不要用手去捡。

李莱尔：呀，都陷进肉里了，该有多疼啊。

李莱尔拉过他的手，在上面轻轻吹了吹。温柔的动作却无法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他一下把她推开，李莱尔立刻往后倒去，身上的家居服多了几道红印。

李莱尔：你干嘛！

刘耀文：李莱尔。

刘耀文：你凭什么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一下转过头来直视着她，她这才发现他浓密的睫毛已经被泪水蘸湿，眼睛大而空洞无神，脸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李莱尔：你怎么了……

刘耀文：看到这个照片里的人没有？这个女人，本来是我母亲。

刘耀文：可是她却抛下了我。

刘耀文：是你和你爸爸，抢走了我妈妈！

随着一声怒吼，李莱尔脖子突然被他一双手掐住，她不断用双手拍打着他的胳膊却无济于事。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艰难吐出一口气。

李莱尔：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刘耀文看着她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怒意更盛。

刘耀文：你确实长得很像她，怪不得我会这么喜欢你。

李莱尔：刘耀文，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他手上力道松了一些，李莱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不断咳嗽。

李莱尔：你是不是弄错了！大年初一的开什么玩笑！我刚刚差点断气！

刘耀文：那就和我一起死吧。

刘耀文：姐姐，或者说，未来的嫂子……？

李莱尔：什么……

李莱尔目光沉静无波，近十年未见的父母于她而言，已经很陌生了。她没有办法和他感同身受，更没有办法去谴责上一代人做的错事。

但到了这个时候，她再也不可能装傻了。原来刘耀文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吗？可是未来的嫂子是什么意思？看着安静伏在她身上的人，以为他已经从疯狂中回过了神。她一下下轻拍着他的背，想给他一丝安慰。

许久之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刘耀文：为什么不跑。

李莱尔：什么？

刘耀文：你不怕我吗？

刘耀文一双冰冷的手紧紧攥着她手腕，却发现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李莱尔：我为什么要怕你，就算你是我弟弟又怎么样？

刘耀文冷哼，看来是自己以前对她太好了。

刘耀文：我给过你机会了。

那双阴鸷的眼如恶犬般狠狠盯着她，李莱尔本能地冒出一身冷汗。

刘耀文：你逃不掉了…

刘耀文：和我一起沉沦吧……

刘耀文：姐姐。

李莱尔：怎么沉沦？陪你去游泳？我不要，太冷了。

刘耀文差点晕厥过去，却因此恢复了几分神智。

刘耀文：……你实话告诉我，你那次语文零分其实不是因为胃疼吧？

李莱尔：……

李莱尔：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记性真好，随我。

刘耀文：……

李莱尔：你赶紧给我起来！不知道自己很重吗！

刘耀文：……

李莱尔：喂！

刘耀文：……

李莱尔推了他好几回，但身上的人依旧雷打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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