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场手术安排在了26号，在这期间张云雷因麻药作用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欧阳唯控制了药量让他尽量在探视时间能清醒着面对亲人朋友。

几天里欧阳唯当了回专职护士，用她自己的话说这叫“下基层”。张云雷听到后调侃了半天，说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请到这样的名医当护士的一天。

欧阳唯倒是觉得没什么，每天做着所有护士该做的工作，起初张云雷还有些抗拒，毕竟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不仅要天天监护仪器，还要给自己收拾卫生，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到了手术前换尿管的时候更是用被子蒙住了头，耳朵红了好久才缓过来。

第二场手术是从上午开始的，欧阳唯亲自给他做的气管插管，小心翼翼的伸进去，生怕伤了他十分珍视的嗓子。

手术做了八个钟头，那天正好是张云雷参加的《笑傲江湖》播出，家属等候区就调了出来，手术一边进行，节目一边播出。

第二场手术的结果欧阳唯相对是满意的，这样堪称毁灭性的伤在身上，别说足足八小时的手术，就是十二个小时，能够将除了跟骨以外的所有骨头修复已经很不容易了。

谁料张云雷醒后欧阳唯就离开了一会功夫，他就出了大事。

欧阳唯本来在ICU外面与郭德纲和王惠说明情况，就听到ICU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急急忙忙来喊她。

“欧阳医生，8号床出事了！”8号床正是张云雷的床号。

欧阳唯大惊，马上站起身，“我来了！”她急忙冲进去，就听到浑身动弹不得的张云雷红着眼睛瞪着一个护士。

“怎么了这是？”她挤开仪器前站着的ICU李主任，看着波动的数据。

“你别激动，千万别激动啊张磊，”突然看到张云雷眼角的泪水，又看到小护士一脸愧疚，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知道了？她对李主任摆了个口型，李主任默默点头。

“行了，我来照顾他就行，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吧。”欧阳唯叹了口气，对上了张云雷从未有过的，死气沉沉的双眼。

她愣了，哪怕是前几天刚刚受伤的他也没有这样的眼神，更何况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充满了自信的小角儿。

“我站不起来了是吗？”他问道，“我都听说了，那个大夫让我考虑幕后工作，护士说我再也上不了台了，你还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啊欧阳唯？”

欧阳唯很好的保持了作为一名医生的冷静，“你先别激动，我跟你说你现在的情况就是了。”她絮絮叨叨的把实情告诉了他。

张云雷有些崩溃，他想挣扎，想拔掉身上的管子，“你为什么要救我啊！为什么啊……”他刚从麻醉醒过来，嗓子还是沙哑的，却喊的撕心裂肺。

“张云雷！”欧阳唯看着他，“我既然把你救下来了，就不会放任你不管，我能从死神手里把你的命抢回来，也肯定能让你站起来回到舞台。”她放缓语气，“我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充满着自信的小小角儿，既然已经从低谷爬起来了一次，就肯定能爬起来第二次。”

张云雷不说话了。

“小胡，”欧阳唯见话语起了一点作用，连忙叫来护士，“你去外面把郭德纲老师带进来，现在不是探视时间，躲着点其他家属。”她压低声音，“你跟他说张磊知道自己的情况了，让他尽快。”

郭德纲进了ICU之后欧阳唯就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这对胜似父子的师徒，自己去找了刚刚的小护士。

“爸爸。”见到郭德纲，张云雷的眼泪更是止不住，“我完了我，我再也上不了台了爸爸。”

“我的儿，”郭德纲从小胡口中得知了刚刚的情况，凑到他病床前，“你放心，就算是你瘫了，爸爸教你说评书，你坐着我也让你上台！”他话峰一转，“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养好身体，赶紧出ICU，出了这咱们一大家子都能照顾着你，肯定能让你重新回台上！”

张云雷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郭德纲的一番话好像比欧阳唯刚刚信誓旦旦的承诺更让人安心。

父子俩没说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欧阳唯训斥那小护士的声音。

欧阳唯很生气，她并不是气在其他人告知张云雷实际情况，更气在自己不过离了十几分钟就险些酿成大祸。

她鲜少发脾气，也不会骂人，点了点小护士平时的问题后就在李主任的劝说下作罢了。

“先生，”她对郭德纲充满歉意，本来答应好了要瞒住，却不想还是出了纰漏。“今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对。”

“丫头啊，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郭德纲笑着摇头，“小辫儿呢，能活下来全是因为你，再说这些事我们也不能一辈子瞒着他，这里没有你什么错。”

张云雷回想起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别扭着不肯开口。

“先生，您不怪我也是我的工作失误，不过您放心，就算短时间内他站不起来，以后我也肯定会想办法的，我肯定会对他负责到底的！”她补救道。

“负责到底”四个字一出，倒是让张云雷闹了个红脸，支支吾吾还是不肯说话。

郭德纲倒是有些看出了徒弟的心思，只有些担心徒弟别是分不清救命恩情还是男女之情了。

欧阳唯看着张云雷，还有些不明所以，以为他不相信，“张磊你别激动好好养伤，我在北京的实验室就是研究人工培育骨骼技术的，我们已经开始临床试验了，相信过个一年两年的就可以上市，最晚那时候你肯定也能站起来！”她连忙承诺。

郭德纲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不止是医术了得，还有一整个科研团队在身后支持，不由感叹自己这徒弟万一真看上了人家，配不配得上还另说呢。

张云雷本就因为师父的话心中有了信息，看着欧阳唯这样更是心里暖暖的，轻轻点头，低声回答。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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