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想不起吗?”
她的眼里写满了话,可我却一个字也读不出,她又追问一遍,看着眼前的我还是摇了摇头,敛了神色,捉起了我的手安抚道:
“没关系,忘了便忘了罢。”
[0]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无边的白。
纯白的房间空无一物,只有一扇门和我在里面安静地喘息。
门上有锁,却轻轻一扭就开了,门后是另一个世界,浓浓的黑暗吞噬我,我感觉我在下坠,在落到地面的前一秒醒来。
“王鹤棣。”
[1]
我自小就梦多,害怕黑漆漆的夜,五岁那年发高烧,接连烧了三天,请了名医来也毫无办法,只得求神拜佛请了神婆。
神婆长得怕人,我不敢看她的脸,她摸我脉搏时闭着眼,过后又用粗砺的手摸我的脸,我缩在娘怀里不敢动,迷迷糊糊只觉得冰冷。
“他有没还完的情债,如今那女子来找他还了。”
“那可有解除之法?”
“公子年幼,未必承得住这场劫难。”神婆掐指一算,“前路虽凶险异常,好在公子有贵人相助。”
神婆要了我的生辰八字,望着天又在算着什么,我记不清,只记得娘拿了她画好的符和一张写了字的纸。
“收好,切不可掉以轻心,公子前路且看这一劫。”
“多谢您。”
依照神婆的叮嘱,娘烧了开水立了筷子,又将符咒贴在我床头,或许真的有点作用,我得以安眠。直到第七日夜里,我满头大汗地醒了,看见眼前有一个女子。
她穿着宽大的衣衫,雪白的袖口上染了血迹,额间的一点红我都看得清,却看不清她的相貌。
她轻轻开口,唤我的名字。
“王鹤棣,我走了,你要记得我。”
我想问她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张不开嘴,我四周张望,却看不见边上睡着的娘,我急得大哭起来,却无济于事,半晌就失去了意识。
娘说是被筷子倒下的声音吵醒的,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哭声,可筷子放在灶间,离卧房隔了很远,根本不可能发出如此大的声响。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但都默契地绝口不提。
我的病好了,娘带我去神婆那亲自道谢,她却不再见我,只说一定要注意她写给我的那张纸。
那纸上写着短短的一首诗,当时的我看不懂,娘说她也不太明白,拦下学堂里念了书的孩子,听他一字一句地念:
前世纠葛未断清,今生修行甚功辛。
一点朱砂千余情,落花时节又逢君。
半生光阴随风去,怎奈流水也无情。
朝见白露夕见月,不见应是梦中人。
那时我还没上学堂,娘听了之后也没有表情,让我无从判断是好是坏,她只是谢过孩童,又从衣袖里掏了糖给他吃,等他一溜烟跑远了再牵过我的手回家。
我牵着娘的衣袖,在想里面还有没有糖,全然没注意到路上发生的一切,娘也魂不守舍。我们浑浑噩噩地走回家,天已经黑了,我听见院里好像有小孩在喊我的名字,刚想走出去看看,娘就要我睡觉,于是只好作罢。
我乖乖躺下,翻了两个身也就忘了今天发生的怪事,只惦记娘袖口里的糖什么时候能吃。
我就正常地长到九岁,九岁那年迎来了我第一个大生日。我生在年末,靠近新历年,冬日里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我记得那日娘下了长寿面,我吃后又让娘吃,她却摇了摇头说,娘不爱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娘似乎越来越瘦,烛火下映着的是一张枯黄的脸,娘说下一年就要上学堂了,你去得晚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我听见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端着碗去了灶间,我第一次有了一个想法,要勤奋读书,要考取功名,让娘过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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