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刚刚买来的糖画在床上晃着脚,刚刚在摊位前,嬷嬷看她一直盯着糖画看,便问她想要哪一个。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问到可以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虞书欣不是第一次见糖画,每年过节都能看到哥哥姐姐手上有各式各样的糖画,比起眼前做的是精致多了,可她连糖画的边都没摸过。
她踮起脚,伸手指了指那条金鱼形状的,嬷嬷就买下它。递到虞书欣手上的时候,她觉得沉甸甸的,她攥得紧,一路上竹签磨得她的手掌通红,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漂亮的糖画儿看。
舍不得吃。
嬷嬷说不吃便化了,小鱼也看不见了,虞书欣不太相信,多放了一会发现确实如此,开始变得黏乎乎地往下坠。
糖画很甜,比想象之中的还要甜。
吃过糖画之后,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心里重重落下,彼时她才七岁,就已经知道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美好的东西总是易逝的。
后来一直下着雨,屋里年久失修有些漏,就这样断断续续下了快一个月,嬷嬷每日担惊受怕,怕虞书欣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却一直没等来她的询问。
直至雨停,虞书欣端着接满雨水的盆走出去倒进水缸,对着嬷嬷说,不要再叫我小姐了罢。
嬷嬷当她不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这一个月嬷嬷待她的好她也清楚,两个人几乎就是被抛弃在这里,等着时间过去。
可最近嬷嬷的身体是愈发得差,左右没有法子,虞书欣让她去看病她硬是不去,说老毛病,自己能挺得住。
夜里睡觉的时候,虞书欣小心翼翼地抱住嬷嬷,问出了那句她一直很想问的话。
“嬷嬷。”
“嗯?”
“如果我死了,父...虞家给你多少钱?”
她的声音低低的,打在嬷嬷的耳侧。
“够不够治病?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一点余钱...”
嬷嬷听到这话就酸了鼻子,忍了半晌才勉强说出话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
夜很深了,深得看不清楚虞书欣的表情,她却贴着嬷嬷耳朵说话,声音那么轻。
“如果是用我死来换嬷嬷的命,我以为是值的,嬷嬷还有家人,活着有家人为你开心,而我死了,却能让家里少个累赘,他们也开心。”
“小姐...”
“嬷嬷,不要再叫我小姐了罢。”虞书欣伸手去擦嬷嬷脸上的泪,“您待我好,我全知道,却没有方法可以报答,只希望您拿了赏钱可以医好病。”
“我没有亲人了。”嬷嬷哑着嗓子说道,“我的丈夫,儿子全都战死在战场上了。”
“小姐,现在我唯一的牵挂就是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这短短的一个月,虞书欣觉得却像过了半辈子,她已经把半辈子过完了,旁人还在父母怀里撒娇打滚的年纪,她已经对生活不抱希望了。
“小姐,你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就当是还我的情,好不好?”
虞书欣点点头,黑暗里,她抱紧了嬷嬷。
嬷嬷陪伴了她六年,终是没挺过她十三年那一年便走了。
虞府的人来接她时,她面无血色,像是饿了好几日,眼窝凹陷下去,眼眶红得像凝了血。
嬷嬷走之前拉着她的手说,小姐,答应我,把我没过完的日子全部过完,好好活下去,不然我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
直到虞书欣含泪点了点头,才看到嬷嬷安心地闭上眼去了。
一路上她听得闲言碎语,说四小姐怕不会半路就没了吧,她只觉好笑,接一个抛弃了的人回家,还担心她走了吗,走了难道不是正好吗。
车马走了一路,她也跟着吐了一路,到虞府时病恹恹地走不动路,随行的侍婢却没一个敢扶她,虞书欣只好自己下了车,扶着墙往里走。
虞府变化不大,只是更华丽了些,虞书欣缓了缓直起身来往里走,她直觉无端地喊她回来定然不是什么好事,走过长廊,她轻轻叩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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