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44%

“没错！”摩根也马上掉转头盯着沈柚白，“起跳前滑行的姿态，落冰的伸展，连手上的小动作都很像！”

沈柚白不知道被对手这么关注算好事还是坏事，可是连这点都能看得出来，她实在压力很大，“或许是因为向男单组的教练请教过阿克谢尔动作，也跟着男单组加练过一段时间，所以相像，我们国家男选手的阿克谢尔都很棒的。”

“表情太僵硬，借口太幼稚。”摩根用力一收胳膊，把沈柚白的脖子夹在臂弯里，疼得她一口气没上来，“还说不是你男朋友。”

“哎呀，真的不是……”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沈柚白突然很怀念瓦伦蒂娜的沉默是金。

正当沈柚白不知如何辩解时，一旁的浅田真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盯着她，居然开口为她解了围，“Yuri的男朋友啊，还真不是这位……”

“什……什么情况？！”

这下不仅是摩根傻眼了，就连沈柚白也跟着愣住了。

浅田真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都知道了？！

面对摩根的惊诧，浅田真央显然没有打算再继续开口解释的意思，只是轻声笑了笑，将目光又重新投向冰场中央。

顺着浅田真央的目光望去，冰场上的少年身披万丈星河，明明在赛前OP的时候，还传出他髋关节受伤的消息，如今看来却像个没事人一般。一如既往地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双手合十手势，舞动着翩然轻盈的身姿，优雅从容地滑入了全球观众的视野之中。

也不知他是强撑着痛意还是真的没有事。

绕场一圈后，羽生结弦精准的锁定了沈柚白等人所在的位置，他缓步滑来。

随着羽生结弦越走越近，沈柚白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直到站到围栏的不远处停下脚步，像从前他们约定好的那般，羽生结弦弯腰冲着沈柚白的方向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怎么敢？！

虽面上未显露出分毫但心中早已怒吼出声。

沈柚白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起身抬头的那一瞬间，羽生结弦如愿在沈柚白的脸上捕捉到自己想要看到的神情，他狡黠一笑，唇角微扬，两个隐约的酒窝里，凝着莫名其妙的揶揄。

少年优越的长相本就使他在哪里都会得到关注，此刻一个糖分超标的笑容更是在比赛还未开始之前，就已经点燃了现场的氛围，女粉们频频回头，好奇到底是谁上辈子拯救了地球才能在今生有这样的运气可以让羽生结弦冲着她笑”，直到看见浅田真央才了然。

哦，原来是冲着本国来加油的师姐笑呢。

旁人可能看不太出来，但处在沈柚白与浅田真央之间的摩根却是看清了一切。这角度，这目光，还有刚刚浅田真央的话里有话，种种线索都指向了一个人。

摩根一脸惊骇的看向身旁脸颊还泛着可疑红色的沈柚白。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刚刚是在对你笑吧？”

……

高桥大辅上场前，同俱乐部的五六个师弟们就围在休息区观看比赛实况，等他从等分区离开时时他们还在那，讨论着下一位出场的羽生结弦和他的比赛。

高桥大辅在教练的要求下极少与其他选手接触，包括同一俱乐部的学员，看他走近，聚堆的师弟们又局促又好奇高桥为什么今天忽然主动和人亲近，甚至同他们一起关注比赛的直播。

电视直播投放的画面里，羽生结弦已经在冰上做比赛最后的准备，屏幕下方蓝色的信息条给出他的选曲:《罗密欧与朱丽叶 》。

“他似乎很喜欢歌剧啊，是他教练的安排吗?”高桥大辅第一反应说道。

听他开口，一个受宠若惊的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新生代选手赶忙回答偶像：“我觉得他滑古典风格的歌剧很有味道。”

旁边站着的高个选手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接话道：“不过是个刚刚升组上来的毛头小子，现在滑的再好又能怎样，等到了发育关还不知会怎么样，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高桥前辈这样的水准……”

面对队友的谄媚，高桥大辅并未露出得意之色，在他看来如果把对方换成陈伟群，田中刑事，亚伯特等同期选手中的任何一个他都会很受用，但很遗憾，对方偏偏是一个刚刚升入成人组的毛头小子羽生结弦，即使他潜力再大，实力再强，这对一个驰骋冰场数年的老将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可偏生那高个子是个没眼力见的，丝毫没有注意高桥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还在为自己拍得这一手好马屁沾沾自喜时，屏幕中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纵身滑向冰场中央。

“开始了开始了....”

有人提醒后，大家立刻重新聚焦直播，不再讨论，安静收声。

冰场这样安静的时刻不多，比赛时有音乐伴奏，其余时候观众即使不大声加油，低语嘈杂的汇集也从不止息。

但羽生结弦此时此刻感觉不到声音，距离他摆好开场动作已经超过五秒。柔板伊始的选曲总要仔细谛听才能分辨出第一个出现的弱音，在人多的赛场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不过今天不用，稀少和困倦的观众造不成任何干扰，在旋律出现的一瞬间， 羽生结弦捉住了它。

序曲纤细羸弱，像是会被他滑出的第一步踏碎，渐弱后的回弹轻软无比，抒情的复调随他手臂起伏延展，蔓延挺拔年轻的背脊，羽生结弦的这次压步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自信，刀刃深深描画冰面，他重心很低，像有无形力量在助推，可人们捕捉到的只是虚无的痕迹。

只需要两步，他重新让腰背恢复笔直，逆转面向，把从未有过的悲壮和磅礴变为瞬间暴涨的洪潮。

沈柚白最喜欢羽生结弦的跳萨霍夫四周，他的跳跃总是有一种平衡的美，起跳时膝盖向内，刃却相反，明明是近乎粗暴野蛮的力量才能抛出身体，然而腾空的起跳却有种谨慎的细腻。

四周转满，羽生结弦打开四肢拥抱完美的落冰，脚踝缓冲着冰力度，膝盖柔软灵活得调节身体以上每块骨骼和肌肉，让人类可以将全部体重交付于不到一厘米宽的薄薄刀刃。

音乐太过舒缓，即便观众已剩下不多，欢呼声也能盖过伴奏。

羽生结弦这次长节目的服装主要采用白色与棕黄色搭配，炫目的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清大颗大颗的钻石镶嵌在他的考斯藤上，右侧交织的绑带代表罗密欧，左侧大片裸色镂空代表了朱丽叶，银色的宽条纹缠绕，是战场上勇敢无畏少年的铠甲，也象征罗密欧被束缚的爱情。

他的启蒙教练山田真实曾经教过他，表达是有形的，创造表达本身却是从无到有，音乐有一种力量，让你展现的东西来自于他人，但只属干你自己。

羽生结弦从没尝试这样理解过音乐和花样滑冰的表演，等他发觉自己在执行节目编排时已经和从前完全不同时，才明白山田教练和奈奈美老师的安排深意深几许。

从前他不是没有表达诠释音乐的能力，但诠释的只是音乐本身如此而已，舞蹈是一种“术”，让他能更好创造属于他自己的节目。

“他是怎么好像不费力气就能滑那么快跳那么高?”

看实况的年轻人感慨，高桥大辅没意识到自己和其他人一样也微微张开嘴。

“他和从前似乎不一样了。”他说。

“哪里不一样?”刚才发出感慨的选手仰头问。

“哪里都不一样。”

明明是前一年才刚刚升上成年组的毛头小子——这样的人过去太多了，青年组大放异彩，升组后一夜之间黯淡拙劣。因为青年组允许他们稚嫩，允许他们带着少年的质朴却可爱的风格挥洒天赋的馈赠，但成年组是充满残酷压力的修罗场，方才还在不屑妄言的那人早已噤声，高桥大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因为他自己也在思考，自己能不能滑出这样绚烂的步法与惊人的速度。

即使一向以滑行细腻著称的自己，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不需要同场竞技，仅需要肉眼便能分出高下。

后半段音乐，羽生结弦逐渐开始体力不支，但他并没有打算向疲惫屈服，一声怒吼，似乎将自己与罗密欧彻底融为一体。

伴随音乐结束，最后的贝尔曼残忍又绚丽，罗密欧在无尽的痛苦中自刎，世界重新归于宁静止息，看着画面站在冰场中央完成自己节目后高举起手大口喘息的羽生结弦，高桥大辅忽然无比清楚得明白了三件事:

当你开始轻视他的那一刻，就已经输了。方才还笑着调侃的学员们输了，自己也输了。

唯有羽生结弦自己是今日今夜唯一的赢家。

此刻的他，比肩神明。

最终羽生结弦自由滑以173.99的高分暂排第三名，这样的好成绩刷新了他职业生涯以来个人最好记录，就连陈伟群也在赛后的采访中对他赞不绝口，更是说出了‘这次比赛中最闪耀的是结弦’这样的话。

在镜头中羽生结弦抱着噗噗笑着同大家打招呼，一边又不忘摸了摸噗噗的头，看起来对于自己这次的表现也是非常的满意，倒是一旁的奈奈美教练无奈地从纸巾盒中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汗，真的是把他当亲儿子养的感觉。

沈柚白毫无征兆的一笑，立即又引起了身旁摩根的注意，摸了摸鼻梁上那本就不存在的眼镜，摩根故弄玄虚道：“不对劲，你很不对劲！”

“……”

等到最后一个阿瑟格里夫上场时，沈柚白已经被摩根逼问了很久，就差把羽生结弦祖宗十八代都和盘托出。总算能喘口气的她看着冰面上的老将时，心中忽然莫名一震，她们三人，包括瓦伦蒂娜，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阿瑟格里夫的选曲是斯特劳斯著名的《电闪雷鸣波尔卡》，这种曲风，果然是老将首选，和浅田真央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拿全美冠军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滑冰是什么，”摩根看着冰上的老将也不禁唏嘘起来，“现在他要退役了，我也来到世锦赛了。”

“他去年的时候做过一次跟腱手术，很不容易。”浅田真央淡淡说道。

在掌声中，阿瑟完成比赛，三个跳跃都有不同程度失误，看得人心底发酸，说不出的如鲠在喉。

连一向粗枝大叶的摩根都沉默着注视场上四面致谢的老将，默默鼓起掌。

难道说，这就是每个运动员最终的结局吗？

沈柚白闭上眼，缓了好久才再度睁开，

这时屏幕上显示出了男单组总成绩的排名，第一名的倒是一副生面孔，带着好奇沈柚白将视线向左移至姓名与国籍那一栏。

维克多·斯特兰奇，美国人。

沈柚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看起来很年轻，却不容小觑，短短一年的时间竟可以将陈伟群，高桥大辅这样的一众老将甩在身后，未来一定大有作为。

第二名加拿大名将陈伟群，毫不意外。

第三名羽生结弦也当之无愧。

而曾经的美国男单一号阿瑟格里夫却被冉冉升起的一众新星远远甩在最后，这样的结局不免让人唏嘘。

“所以说，现在一定要把握机会！能拿金牌拿金牌，能上奖台上奖台，流泪流汗就是不能留下遗憾！”摩根顿悟般大掌一拍，沈柚白和浅田真央都猝不及防被打了个趔趄。

她刚刚的话……翻译成中文还挺押韵。

沈柚白噗嗤笑了出来。

“看到男朋友成绩好居然这么高兴？”摩根惊叹道。

“才不是因为这个。”沈柚白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摩根的话，眼中却始终只有冰场中央那欢脱的少年郎。

第一块世锦赛的奖牌。

直到那晚的颁奖典礼，羽生结弦都兴奋地停不下来，抓着前辈的手莽莽说了许多。

颁奖典礼上，冠亚军的前辈都显得冷静自持，只有羽生结弦在场内绕场滑行，生怕哪位观众没有瞧见他似的，最后蹦蹦跳跳的一路冲向了领奖台。

前辈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对着他笑的宠溺，许是想起了少时拿到第一块奖牌的心情，也默许这位新生血液的躁动。

鲜衣怒马少年时，且歌且行且从容。

这样的心情，一生难得一次.，谁不曾怀揣着最鲜活的梦想，意气风发的活在青春最美好的模样里。

“虽然你这个小男朋友还不错啦，但是和我师兄比还是差远了，看，就是站在冠军席上的那一个怎么样，帅不帅，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啊？”

看着领奖台上蹦蹦跳跳的小公子，心潮滚滚不息，这也是唯一一次，沈柚白允许了自己放纵汹涌的青涩情意，如浪潮一般吞噬了自己。

“不劳你费心，他就是最好的。”

“哎呦，这就开始护犊子了！我可提醒你啊，别因为谈恋爱放松了警惕，我可不想以后的金牌拿的太顺利，毕竟人生还需要要一些挑战的。”

“话可别说的太满，就怕日后你一个金牌也拿不到。”沈柚白难得被激得展露出自己所有的野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摩根也愈发的兴致勃勃，与其针锋相对起来，这时，浅田真央扫了眼两个人，抽身走到通道出口，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停住脚步。

“呃……已经很晚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夜宵？”浅田真央转过头，脸上依然带着那如沫清风的笑意，却偏生沈柚白从中看到了几分局促的意味。

蘑菇菌：目前飞翔篇已全部整改完成，有空闲时间会整改破茧篇章节，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在评论里告诉我，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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