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翔75%

五月，圣彼得堡的白天越来越长，清爽的空气有海风微醺的轻咸，半开的窗涌入纤纤细风，撩动窗帘上下飞舞，阳光偷偷钻入窗帘露出的缝隙，瓦伦蒂娜睫毛动了动，翻身背对窗户，继续睡觉。

手机噼里啪啦震动，她伸手按掉，又翻了个身。

终于第三次重复同样动作后，瓦伦蒂娜接起电话。

“谁？”浓浓床气伴着俄语的鼻音，瓦伦蒂娜像是炸弹，随时有爆发的危险。

“小乖乖快起床。”电话那边是叶戈尔尼轻快的声音，“迎接新一天灿烂的朝阳吧！”

“我昨晚凌晨才睡觉。”瓦伦蒂娜听见了自己咬牙的声音，“现在是早晨六点半。”

“在那遥远的东方国度有这样一句话，一日之计在于晨，你……”

瓦伦蒂娜按掉电话，关机，倒在床上继续酣睡。

几十秒钟后，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瓦伦，你的教练找你。”住在对面公寓的冰舞选手维罗妮卡在瓦伦蒂娜打开门后睡眼惺忪地递过来自己的手机。

“我这就起来行了吧！”

瓦伦蒂娜对着话筒咬牙切齿道。

“最好快点哦！你要知道，就在刚刚，国际滑联公布了这赛季大奖赛的各站参赛名单，想不想知道你的朋友沈柚白参加了哪站比赛和你遇不遇的上呢？”叶戈尔尼尾音上挑，还加重了沈柚白三个字。

“我马上到体育馆。”瓦伦蒂娜彻底清醒，冷冷挂上电话。

昨晚为了新节目合乐到凌晨，体能好如瓦伦蒂娜也有点熬不住，她匆匆洗漱一番来到体育馆，这里是圣彼得堡最大的冰上中心，几个教练组都在这里训练，从少年组到成年组几十个人，现在，他们都围在一张巨大的海报周围，瓦伦蒂娜一出现便引起一阵喧闹，大家自动给这个冰场的头号明星让开一条路，瓦伦蒂娜这才看到海报上挂着这赛季大奖赛的分站赛安排。

所有有自己名字的地方都被贴了一个粉嫩的爱心，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根据规定，大奖赛分站赛女单的参赛人数有十个，举办国有三个名额，其余国家最多两个，名单按照国际滑联和各国冰协商议结果，尽量保证种子选手不在总决赛前碰面，但今年，瓦伦蒂娜并不觉得这很容易做到，新人辈出，她们几个人之间一定会有交集！

然而名单却让她大失所望！

不出意料，自己有俄罗斯站的名额，另一个名额则是加拿大站，然而这两站她遇不到一个之前的对手，沈柚白被安排在了中国站和日本站，浅田真央在法国站和日本站，摩根在美国站和中国站，就连科斯特纳也没有和自己分到一起。

的确是个上上签。

一个令人沮丧的上上签。

瓦伦蒂娜一向孤僻，又因为成绩好被人当做傲气，周围一起训练的人都没上来攀谈，瓦伦蒂娜自己也仿佛没在意，拎着包径直走向不远处叶戈尔尼的办公室。

“我来了，”瓦伦蒂娜把包扔在沙发上，看着桌子后面笑容满面的叶戈尔尼，“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真是有干劲儿！”叶戈尔尼把新的训练计划推到桌对面，“那就现在开始吧！”

……

“今年升组的女单真是不少。”沈柚白拿着名单感慨，“比我那年还要多。”

“中国站挨着日本站，这种背靠背的比法可有点吃亏。”李子君有点担心地说道。

“没事，还有点时间休整，”沈柚白笑了笑，“你在世青赛上见过这些人吗？”

“斯尼科娃是冠军，我当然记得，宫原知子因为日本只派了这么一个人成绩还一般我也有印象，但这个什么玛丽安娜……她应该没参加比赛。”相处日子久了，李子君也变得开朗许多。

两个人一边在换训练服准备冰上训练，一边讨论这次的分站赛名单。

“这下子更热闹了。”沈柚白用力紧了紧鞋带。

“中国站斯尼科娃会来参赛，她真的挺厉害的，师姐你不担心？”李子君觉得沈柚白永远那么平静，好像没什么能让她激动，除了醉酒。

沈柚白站起来踩踩冰鞋，抬眸一笑，“等她有实力打败瓦伦蒂娜再来做我的对手也不迟。”

李子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觉得沈柚白在从加拿大回来后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这种变化却渗透进沈柚白平时的言行举止，让整个人都比以前更生动鲜活。

“对了，余教练给你编的表演滑练得怎么样了？商演什么时候开始？”

沈柚白的话打断李子君思路，她赶忙回神，“差不多了，六月初先从香港开始，你是直接滑《了不起的盖茨比》和之前的《倩女幽魂》吗？还是准备滑新的短节目？”

参加商演至少要滑两个节目，基本上大家都是用个新的节目，一个编排的表演滑。

“李教练不让我用新短节目和表演滑。”沈柚白还不知道李明珠怎么打算。

“她也不让我用新短节目，”李子君想了想，“应该是怕提前曝光吧。”

沈柚白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样一来相对就要再编排一套新动作，她和李子君都得麻烦余教练费心，再熟悉起来有点耗费时间。

这段日子，网上到处爆料各个选手的选曲，但一流选手的曲子始终没有一个被曝光，都保持着神秘，李明珠三令五申国家队员决不能透漏出去，因此就连松岗修造来打探消息沈柚白都没有松口。

冰上训练的重点已经转到路兹三周，李明珠指导跳跃非常有经验，沈柚白原本基础就不差，稳定性也一点点提高，因为发育关力量突飞猛进，跳跃时的高度远度甚至比之前还要好。

现在唯一的缺陷就是在完成质量和成功率上，李明珠表示只要平时训练成功率能超过百分之五十，比赛时就可以把飞利浦三周换成路兹三周，沈柚白摩拳擦掌更加的跃跃欲试，训练也愈发得刻苦，大有一种不成功便誓不罢休的气势。

六月初，国家队很多人都接到商演邀约，沈柚白、宋楠、庞清佟健还有王诗玥柳鑫宇是各项一号，毋庸置疑，连顾瑶与李子君也被主办方相中，一起加入演出。

因为是中国巡演，所以大多数参加者都是中国选手，不过主办方也邀请了很多国外知名选手参加，很多是退役老将，还有几个现役名将也在邀请之列，沈柚白在其中看到有维克多和费尔南德兹的名字。

“看来大家的新节目都排的差不多了。”李明珠拿着名单笑着说，“这次中国站十月才开始，你比参加俄罗斯站和美国站的选手多将近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商演好好享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能帮你更好适应大赛，已经很久没比赛了，容易怯场。”

“没参加过商演还有点紧张。”沈柚白实话实说，吐了吐舌头。

“怕什么，都是国内观众，喜欢你的多了去了，你摔倒他们只会怕你疼和受伤，放心吧！”李明珠大掌用力拍在她肩上，“别一激动跳了路兹三周就好，咱们要低调。”

沈柚白明白他的意思，嘿嘿一笑。

这次巡演从香港开始，一共五站，香港、广州、上海、北京，最后在台北落幕，因为是国内的主办方，所以时间安排上也照顾国内选手的训练安排，五站刚好半个多月时间，并不占用太多时间。

国内和国外两支队伍是在香港的酒店汇合，三个小时飞机没消磨掉众人的热情，佟健感叹这些孩子真是没见过世面，第一次出来商演这么兴奋，太丢人。

行李丢到酒店，女生们就杀出去购物，就连沈柚白第二天彩排的时候胳膊都有点酸痛。

商演分上下两个半场，上半场沈柚白是第四个出场，下半场倒数第二个，她上半场表演的节目是上赛季好评如潮的表演滑《倩女幽魂》，下半场则是余悦新给她编排的《蝴蝶夫人》，商演不比比赛，选曲上偏向更通俗的音乐，余悦的编排注重表演，难度不高，沈柚白很快掌握，彩排时也没出现纰漏。

中午休息，她坐在场边吃盒饭，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她一下，沈柚白嘴里还塞着饭菜回头，维克多标志性的笑容近在眼前。

“我可以坐下吗？”他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请便。”沈柚白挪开一点。

之前在多伦多的相处让她觉得维克多·斯特兰奇这个人随和又风趣，两个人也算是朋友，便没有了最初相识的尴尬感觉。

“今年你的编舞消息真是神秘。”维克多斜靠在身后的栏杆上，“这次的蝴蝶夫人是表演滑吗？”

“不是，为了演出专门排练的。”

沈柚白拧开瓶盖喝了口水。

“确实普通，有点配不上你。”维克多笑着耸耸肩。

“刚才没看见你试滑？”沈柚白换了个话题。

“看来你还是很关注我的。”维克多挑眉。

沈柚白摇头笑着说：“来商演的就这么几个人，一眼就能照顾到，可不用我特别关注。你也是单独编排的商演节目？”

“不，我这次是要表演新的表演滑。”

“真的？是什么？”

“电影原声，《了不起的盖茨比》。”

沈柚白正在喝水，一下子被呛住剧烈咳嗽起来，维克多赶忙走过去帮忙顺气，拍打后背。

“什……什么”，她缓过来后抬头追问。

维克多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容愈发可恶，“让我猜猜，是不是我们撞曲了？”

被维克多看出心虚，沈柚白再来不及掩饰，只能用哀求的目光祈求他别再说下去，可维克多盯着她的脸表情颇为享受，修长的食指敲在下巴上，一侧嘴角弯起的弧度越翘越高，“让我猜猜，是短节目自由滑还是表演滑？”

他笑起来眼睛微眯，深蓝的瞳仁透出可怕的洞悉感，沈柚白打了个冷颤。

“是表演滑对不对？”维克多低头又靠近一点,“原来我这个盖茨比的黛西一直藏在这里啊。”

“你别和别人说！”沈柚白瞟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才压低声音，“教练不让我说出去。”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维克多笑得越发瘆人。

“拜托拜托！”

“当然可以，你的要求我怎么舍得拒绝，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沈柚白毛骨悚然地从座位上往外挪。

“任何一个我们一起参加的大赛，你拿了冠军后在赛后的表演上必须和我一起滑一次双人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怎么样？”

沈柚白犹豫一瞬，一般单人的男女冠军表演节目也只是一段曲子意思意思，可维克多是想两个人滑一整套动作？

她没滑过双人，动作要领很多都不一样。

“对自己能拿冠军没信心？”维克多继续火上浇油。

“谁说我没信心？”沈柚白在经过席琳的自尊训练后对这类话无比敏感，“这安排要看我们能不能同时夺冠才行。”

维克多低笑出声，“绕来绕去你还是在担心我嘛，放心，只要你能夺冠，这么好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放过。”

“那好吧，”沈柚白最终妥协，“谁也不许说！”

“我发誓。”维克多笑着举起手。

这个小插曲没影响沈柚白表演的心情，果然李明珠说得没错，上场时观众的欢呼要强过比赛许多，她有几个月没听到这种声音，没有怯场，只有怀念。

两套节目下来，整场演出谢幕时，沈柚白被灯光晃得心潮澎湃，除了场上，到处都是黑暗，让人有一种站在世界中心的疯狂错觉。

五站演出下来，几乎每次演出前的新闻发布会，沈柚白都会被记者追问新节目的选曲，她最多只是笑笑，说想留个惊喜，其余的一概不谈。

半个月辗转大半个中国，台北站回到北京后，李明珠看大家脸上都是疲态于是大手一挥，赐了两天假期。

回来后，沈柚白又试着润色自己表演滑的成套动作，维克多和她滑同一套原声乐，虽然两个人的选段不一样，维克多的是《LoveisBlindness》，她的是《BedroomHymns》，但却不约而同都是张力非常大节奏感强的部分，两个人有点不约而同的感觉，甚至连表演风格都有些类似，尽管自己的梗强调女性的魅力，但毫无疑问比之前的所有节目都更倾向力度的收放，维克多本来就是力量与艺术平衡的优秀选手，他的演绎给了沈柚白很多启发。

蘑菇菌：五一日更活动即将来袭，已经开始准备存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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