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长丰奇案（四十一）

彼岸花，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是高行吩咐衙役去山林挖的，而且也不知道是林远太过倒霉还是太过凑巧，彼岸花的花期正好是秋分前后，而今年的秋分正好在中秋节后两天，满山的彼岸花开了一大半。

林远一想到昏迷前的看到的那一幕，惊叫一声立刻被吓醒了，喘着粗气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突然感觉到手中的湿润，林远抬起了手，在忽明忽暗的光亮中，林远满手鲜血，甚至连囚衣都浸满了鲜血，林远突然记起来了，那时候自己的手貌似也是满手血！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沾满血的双手颤抖着。

……

“嘻嘻嘻～”

……

“呵呵呵～”

……

“呀～这位公子～”

……

突如其来缥缈诡异的女声让林远回过神，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身处于花丛中，而这些花竟然是鲜红的彼岸花，就如同自己手上的鲜血一样鲜红，一株株随着夜风摇曳生姿，竟然有着奇异的美感，但林远却感觉心跳快的要跳出来了一样，一呼一吸间的血腥气伴随着莫名其妙的花香，和刚刚沾染到的尸臭味，形成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林远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突然看到围墙檐上躺着的女鬼，女鬼脸色苍白，眼睛通红，嘴角带着丝丝血迹，林远想逃，但双脚根本不听使唤，突然，一根铁链袭来，将女鬼团团捆住，随后女鬼被铁链拉向了不知名的地方，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声惨叫让林远来不及思考什么，整个人慌乱的闯进了有一丝光源的公堂，现在改装的阎罗殿。

林远跌跌撞撞的进了公堂，突然，一个铁链锁住了林远，魏越之一使劲，林远扑倒在地上，丁五味眼疾手快的将自己手上的铁链锁住林远的脖子，将林远一把拉了起来。

“林远！”

被垫高了很多层的桌案如今坐着的是扮成阎王爷的楚天佑，由于被垫高了许多，林远即便跪着也看不清说话的人是谁，只感觉这人的话语好似带着莫名其妙的压力，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当然，有部分是之前林远被吓得够呛，脑子一时间有点短路。

突然，一缕十分长十分长的头发掉到了林远脸上，林远愣愣地抬头，看到又一张女鬼脸，脸色煞白，甚至一条血线贯穿了半张脸，好似被硬生生砍了半张脸又被粘合起来一样，林远白眼一翻，魏越之一看林远翻白眼了，还以为又要晕过去了，赶紧狠狠踩了一脚林远，林远这才醒了过来，立刻放声尖叫。

“啊！！！！鬼啊！！！”

楚天佑坐着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耳朵，他还以为五味的尖叫声已经够大了，没想到这林远看到鬼的反应竟然比五味还要大！

白珊珊和安鸾站在暗处，在本就没有多少光源的地方，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白珊珊看到林远的反应，“小鸾，这林远的胆子也太……”

安鸾靠在墙上，抽了抽嘴角，“我真的没想到，我还以为他有胆子杀人，肯定不怕鬼，所以才弄恐怖点，省的被识破，谁会想到这林远那么没用。”

梁家小姐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画着女鬼装，恶狠狠的紧盯着林远，安鸾注意到梁家小姐的异样，拉了一把，“别露出破绽了！”

假扮女鬼的都是被司马垣一假娶进王府的九位姑娘，包括梁家小姐和其他八个人都不想回家，安鸾也就答应送她们去锦溪，锦溪安鸾专门办了女学，还专门提供了女子的工作，有不少被抛弃的女婴、女童安鸾都让人捡了回去，还有不少被卖的女子安鸾也买了下来，新开的悦来客栈有不少掌柜都是女子，不过大部分都是在本州岛附近的小镇中，省的遇到什么事，远水解不了近渴，当然自己做其他生意，找了其他工作，选择嫁人生子的也不少。

她们不能永远留在王府，在昨天那些嘈杂后，第二日公审林远，她们就知道了，原本待在西苑就十分不安，即便没有人赶她们走，一日三餐仍旧按照以前一样送过来，但她们都知道，非长久之计，所以在安鸾说了锦溪的情况后，九个人都打算过去，至少有一条生路！回家，难道又要像被货物一样嫁出去吗？

至于路引和户籍，在白珊珊的诉说下，楚天佑搞定，郑州回听令，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白珊珊也担心的看着梁毓，梁毓摇了摇头，“我没事的，珊珊，安姑娘，我知道轻重。”说着按照之前说好的，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公堂上鬼影幢幢，林远杯弓蛇影，根本不敢乱看，低着头紧紧闭上眼睛，即便是颈肩突如其来的刺骨冷意都没敢睁开眼睛。

赵羽打开卷轴，“林远，平陵县周宁镇梅子村人士，年二十三，其父王琳，其母林慧语，卒于xxxx年十一月初五……”

赵羽念的林远生平，让林远脸色一阵奇怪，但一说道卒于十一月初八，林远更是脑子一片糊涂，不对！现在不是连中秋都还没过吗？！！怎么就十一月份？自己的行刑日了？而且！自己又不是林远！！！对！自己又不是林远！

赵羽念完，就将手中的卷轴交给楚天佑，楚天佑冷哼一声，“林远，在活期间共十八条人命因你而死，本王判你打入刀剑地狱，火焰地狱，每日受凌迟之苦，烈火焚烧之痛，周而复始，千年！带下去！”

林远余光猛地看到一具躯体被狠狠打了一鞭，血肉飞溅，将周遭的彼岸花染的更加鲜艳，瞳孔一缩，不！这真的是地狱！要不然！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些！不！不可能是假的！不可能！联想起一路看过来的场景，林远不敢心存侥幸！

但他们审判的是林远，那就，林远急忙想要扒住桌案，丁五味和魏越之赶忙拉住林远，时间有限，那桌案就是那砖头垫高的，要不是看起来高大上的桌布遮住了，准露馅！

“我不是林远！我不是林远！我叫李向！我不是林远！抓错人了！抓错人了！”

“嗯？”楚天佑疑惑的发出声，随后发出纸张的声响，“错了！黑白无常！”

魏越之和丁五味赶紧跪地，但仍旧紧紧捉住锁链，丁五味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膝盖，妈呀！刚刚跪的太用力，徒弟也真是！

丁五味示意魏越之开口说话，自己摸着膝盖，魏越之着实无奈，“阎罗大人，没错，我和小黑的确是从法场上将林远勾回来的。”

林远猛然摇了摇头，眼睛咕噜咕噜转了转，小聪明上线，“不！我不是林远，我是李向，两年多前我被林远用石头击中后脑勺，而且他看我还有一口气，又用刀捅向了我的心口，时候放火烧了破庙，毁尸灭迹，我不甘心，所以魂魄一直跟着林远，没想到林远竟然在其间贪赃枉法，被秋后处斩，他死了以后发现了我，把我们两个的魂魄互换，所以两位大人误抓了我啊！！！阎王大人！一定要为小的伸冤啊！！！”两年多了，林远肯定是去投胎了，死无对证，还不是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知道一点始末的众人一开始听了如此残忍的手段杀害林远狠狠的看向一脸我冤枉的李向，但听了后续之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是直接把林远经历过的安在自己身上，又把自己顶着林远做的事安在林远身上，自己一身清白！妈呀！是个“人才”！不知道的人就信了你的邪了！

楚天佑和赵羽更是整张脸都黑了，楚天佑气的手捏紧了惊堂木，如果不是因为还需要查证，恐怕早就因为李向这番话，直接让赵羽给当堂问斩了，而李向身后丁五味早就忍不住想踢死李向了！

楚天佑沉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你说的一切可为真？如果为真，那本王定然派手下鬼将捉拿在逃的林远归位！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李向眼睛一亮，不停点头，“真的！小的不敢蒙骗阎罗大人！”

“那就将一切细细道来！”

李向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诉说着改编版的“事实”。

“我叫李向，是正安县人士，一日我去郊外寺庙烧香拜佛，突遇大雨，一时脚滑掉落山崖，正好得林远相救，原本以为他是好心人，所以我与他在之后成为了至交好友，没想到他中举的第一天我就撞见他收了一个乡绅的钱财，毕竟是救命恩人，我也不好多说，第二日清晨我就约他去郊外看风景，回来途中在一处破庙稍微休息一下，随后我好声劝言，没想到他竟然口出狂言，甚至训斥我多管闲事，而且还贪图我家中的钱财，一时愤怒将我杀害，甚至在之后烧了破庙，毁尸灭迹，又回到我家中将我家中所有值钱物拿走，离开了正安县。”

李向将这件事说完，猛然松了口气，偷偷瞄了一眼整个阎罗殿，不经意间看到走过的鬼魂以及收尾的牛头马面，哆嗦了一下，收回了视线，不敢多看，而是看向了根本看不到楚天佑的桌案，期盼这番说辞能够蒙骗到阎罗。

反正自己也没说错，自己当了林远之后的确把林远所有的东西洗劫一空离开了正安县！看来这死人还有点价值，除了他那没用的老爹！不过是几条人命而已，竟然不保住自己的独生子，没用的老家伙！

赵羽正好将供词写好，楚天佑看到了，用眼神示意赵羽，赵羽低头表示明白，随后将供词交给马面，马面立刻接过，不顾林远在想什么，抓住林远的手就按下了指纹。

满心期盼的林远以为这是正常流程。

至于为什么是交给堂下站着的马面，是因为用砖叠的，连粘合的东西都没有，即便以赵羽的武功不会出意外，但万一要是不小心塌了……而且！用安鸾的话就是，“判官要有逼格，怎么可以自己做这种小事！”虽然赵羽不太理解什么叫“逼格”。

林远满心欢喜地摁下手印，结束后却听到来自于上头的冷哼一声，楚天佑变了态度，“你是把本王当做了凡夫俗子不成！竟敢出言蒙骗于本王！万界鬼魂，入我幽冥，一切皆在本王掌控之中！小小一个鬼魂就敢鬼话连篇！给我拉下去！”

林远脸色瞬间煞白，察觉到要被黑白无常拉下去，哭喊不住。

“等等！我没有啊！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阎罗大人！阎罗大人啊！小的说的真的是实话！一切都是林远的错！我是无辜的啊！大人！！！！”

凄厉的喊叫声让楚天佑冷哼一声，赵羽更是恨不得立刻杀了林远，王琳坐在后堂，把一切听的清清楚楚，泣不成声，自己竟然差点救了杀了阿远的啊！慧娘！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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