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局（四）

肖洒的手心出了不少汗，他紧紧抓住被单，一盆的血水沾染着雪白的毛巾，额头上的汗打湿了头发，他面容痛苦不堪，咬紧嘴唇的挣扎。

他忘了自己醒来的时候是何时了，麻醉的药效才过他就被后来的疼痛折磨，再睁开眼，身旁是叶生在握住他的手。

看到他醒，叶生熬了大夜而又泛红的眼眶明亮起来:“很痛，别乱动”

肖洒动一下就觉得自己背后如同万千蚂蚁啃食，他虚弱的抬起手，费力的动了动嘴唇:“肖意呢”

叶生低下眼眸:“她逃走了”

“……”

“叶生，肖意她……”

“我都知道了”听到叶生的话，肖洒心跳加快，他都知道了吗？知道肖意是重庆的人，所以他会对肖意下手吗？会杀了她吗？

“特高课知道了这件事，召我回去”叶生道“还有肖老爷已经搭上了回上海的飞机，我今晚上也要回去了。”

“日本人是不是认为这是肖家在有意包庇，所以才要”

“不”叶生安慰他道“若真是这样，他早就把肖家封锁了”

“……”肖洒闭上眼眸，脑海中回忆这段时间来肖意对自己说的话

“少爷！少爷！您醒了吗！”管家慌慌张张的敲响房门

肖洒猛然睁眼，看着叶生去开了门，他表情不太好，似乎有些恼怒管家的打扰

管家硬着头皮走了进来，可下一秒看见肖洒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刘家人都来了，他们带了警察还把咱们宅子给围了齐全，他们说，要咱们今天必须交出大小姐”

“人都跑了，哪还能找得到”肖洒硬直起身“还有什么”

“老夫人……老夫人……”管家老泪纵横道“老夫人将大小姐的东西通通搬到了院子里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干净，她说……她说，要把大小姐从家族上除名，从此大小姐和肖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肖洒震惊不已，他一时间乱了心神，掀开被子就下了床结果因为没有力气就摔到了地上

“赞赞！”叶生慌张去将他抱起，担心的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让我出去”肖洒想挣脱他“让我去见姑姑，不能乱来，不可以”

肖洒害怕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声音也从惊慌的失措带着哭腔在叶生怀里寻自己的鞋子:“叶生，让我去见姑姑……让我去见姑姑……”

叶生将他搂进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的想让他冷静下来

院子里，除了刘家的人，肖银媚站在祠堂中央，手中拿着的是肖家的族谱和肖意的金锁，她让人将点燃的蜡烛拿来，将金锁扔到了烛心上，微弱的火光烤着那把金锁，锁上面还有小小的意字。

“姑姑，姑姑！”肖洒趁叶生不注意推开他跑了出来，他身后的伤口因为撕裂后开始往外出血，再加上他穿的衣服单薄，血很快就把他衣服渲染了。

他扑通一声当着众人的面跪在肖银媚面前:“姑姑，您不能这样做，我求求您了，您不能把阿意赶出去”

“肖洒，谁让你出来的，快回去”肖银媚讲“回去！”

“姑姑，我求求您，我求求您了”肖洒磕了几个头“不要，这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的，我都可以的姑姑……”

肖洒情绪激动，叶生和王远赶来的时候，他身后已经红了很大一片，叶生上前跪在他面前抱住他:“肖洒，你冷静点”

肖洒怎么可能冷静的了，现在肖意的处境危险，四面八方对她下手的人不计其数，他当然知道肖银媚这样做或许是为了保全肖家，可他怎么忍心，他怎么会让肖家因为自身的利益去将肖意推出去挡刀

“别碰我”肖洒用力推开他，跪着往前移了几步:“姑姑，肖意没有肖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会死的，她会没命的，您不能这样，她的命也是命姑姑，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手孩子啊姑姑”

“拉住他！”

肖家的下人往他那里走了几步，王远挡在他们面前，叶生趁机把肖洒拽进怀里，下一秒，大火升起，肖银媚当着在场所有人都面，将记载肖意的那一页家纸和金锁扔进了熊熊烈火中

“不要！”肖战躲在暗处终于现出了身，他想要靠近那堆火源却被无形的力量拉了回去“不要……”

“不行！”肖洒声嘶揭底的吼着，可那张纸早就化成了灰烬

“所有人停好了，从现在开始，此叛女与我肖家再无任何瓜葛，她是生是死，是伤是残都同肖家无任何纠纷，从此，肖家再无肖家大小姐，再无肖意。”

她说完这句话，刘家人愣住了脸，刘夫人忘记了如何哭诉，肖洒疯了一般站起身去往火堆中冲，叶生一击打在他的脖颈上，他晕了过去

看着怀里的人，抱住他后背的手上全是鲜血:“把黎五叔请来！”

他一句话让正在愣神的王远回神:“好……好的”

肖意自顾自的处理好腿上的伤口，她挨了一枪，正好在腿上，行动有些不利索，桌子上摆着一叠报纸，最上面的标题大字郝然清晰

“肖氏清理门户，判除肖家大小姐肖意祖籍”一滴泪打湿了上面的清字，她摸了摸脸颊，泪早已在她没有知觉的情况下流出。

她杀了跟过来的重庆的人，她现在的处境和立场很明确了

背叛重庆，暴露身份，日本人和重庆同时逮捕她，而她清楚自己的下一个目的点——回到延安，完成最终计划

肖战跟着叶生回到了肖洒房间，看着肖洒痛苦的模样，他心中悲伤万千，他是整个事情发展的目睹者，他清楚的看到了一切事情的真相

从一开始刘叙说出肖意和肖洒的身份，肖意为了不让肖洒暴露开枪杀了他，又知道日本人一直在监视肖家，自己这样做肯定害了肖家所以故意演戏将自己和肖家割开不牵扯肖家，让所有人都认为她就是一个为了重庆不惜对自己亲人动手的人，这样暂时让日本人对肖家放下怀疑，而借此她也知道肖银媚肯定会大怒，她再推波助澜一把，顺理成章的清除自己的祖籍，将自己和肖家彻底摘开，这样不管她之后做什么事都和肖家没有关系

而且日本人反而会因为她重伤肖洒叛出肖家而认为，肖家是将革命者视之草芥的，就连自己的亲女儿和大日本皇军对抗，肖家也会选择顺服皇军，这样才能顺利洗清肖家在特高课的嫌疑，保护肖家的位置

舍一颗弃子，而护全局

这盘棋终究是会因为她而胜利的

肖战走到叶生面前，看着他盯着床上的人，他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要那样做呢，，如果这次不是我回来目睹了真相，叶生，我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

肖银媚将下人遣散去，自己跪在佛堂上捻着佛珠:“阿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不要恨母亲，母亲这样做，是为了存护整个肖家，母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几百人死在日本人的枪下，你是我的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会体谅母亲的……”

“肖洒”叶生见他苏醒开口道:“跟我回上海吧”

肖洒眼角的泪还没干，他看着天花板，声音悲凉:“我走了，这里怎么办”

“赞赞……”

“你走吧”肖洒知道时候不早了“我会回去的。”

叶生离开的时候看他的最后一眼，肖洒闭着双眼，泪光打湿了他的睫毛

“赞赞，对不起”他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最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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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日军总部

“这件事，你觉得呢”富江的眼神带着怀疑

“抓到她，一切都有答案”

“我扣下了肖永康”富江道“叶生，这件事等魏庆回来，同你一起吧”

叶生起身要走，喝茶到一半的富江扣下茶杯，叶生有所感应的转头

“我相信叶先生，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富江道“如果抓不到她，肖永康就不必留了”

车上

叶生烦躁的扯开领带，王远不知道富江对他说了什么，只能温声道:“她没有回来”

叶生抬起头，眼眸明暗交杂:“去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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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庆早就听说了肖家的事，他私下收到富江来电让多加派人手注意肖家和叶生，他此刻正坐在苏州的戏园子里听着戏:“呵，看来刘叙这个人，带来的收获还是挺大的”

肖意躲在换衣室的后台，她本想回上海，可上海最近查人森严她只能就近到苏州，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日本人，她想逃，但这个戏园子被日本人围住了

她正在想办法的时刻，换衣室突然进来了一个人，她没注意，碰到了衣架发出声音

“谁！”只听有男声询问

肖意握住了手中的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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