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五）

“肖小姐，时间不早了，我送您回去”王远上前一步道

肖意没搭理他，走到那个少年面前，审视着的姿态上下打量他一番:“回去找些药擦擦”

“我知道的”少年不敢直视肖意的眼睛“谢谢肖小姐……”

肖意摇头:“你是因为我们才受伤，理应我是向你道歉，对不起”

“不不不”少年吓的惊慌失措，本来白皙的脸立马变得煞白:“您……您……”

“你叫什么名字”肖意问

“小行”少年道

“我记下了”她看向经理“他帮了我，你觉得呢”

“是是是”经理擦了擦头上冒出的虚汗“小行啊，一会去会计那把着三月的工资领了，早点下班明个休息一天，好好养伤，有什么难处你告诉我，我安排人去办，你母亲不是还要住院费嘛，我让会计把这个月的奖金算算你一块提走，赶快给你母亲看病，可不能耽误啊！”

“！谢谢！谢谢经理”少年感动的眼含热泪，在这里他一个小实习生本来是没有工资的，但招他进来的人事看他家境可怜才勉强给他三个月发一点工资，他也没办法，至少在这里管吃住，自己和母亲也不会流浪街头

肖意满意的点头，拿起包转身离开之际，想到什么，把手腕上的对镯取下来一只递给那个少年:“你也看到了我今天出门的急，忘了拿钱包，这对镯子价值不菲，你把它拿去当了，你母亲看病的钱你在上海住宿的钱就有着落了”

“不不”少年不敢去接镯子，但肖意硬塞给他，他拿着镯子的手颤抖，又死死捏住，生怕他碎掉:“小姐，我不能收如此贵重的东西”

“我刚才也说了这是对镯”肖意烦躁的打断他的话“拆开了就失去了它的价值，单只虽然不如我说的值当，可也够你生活一阵子了”

见少年还要拒绝，肖意冷下语气:“我这个人，最讨厌送出去的东西被还回来”

“……谢谢！谢谢肖小姐”少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肖意最后看了他一眼头也没回就走了，王远跟在她身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年一眼，情绪不明

上了车，王远照例把她送到老地方，他们一路无言，到了地方，肖意径直下了车，拿钥匙开门关门上锁，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留给王远的只有她还残留在自己身边萦绕的一丝香气。

王远看着楼上的灯亮起，他把车停到了大路旁，自己靠在树干旁抽着香烟，他不算是在熬时间，他就是想多在这里一会，想多陪她一会

她是孤独的，他也是，可她大胆，他胆小

所以她主动向他靠近时他退缩了

可她选择离退缩时，他却想大胆了

房间里的灯息下，或许是她睡了，又或许是她知道自己在这里，赶自己走罢了

她想让自己走，他偏不，直到身上最后一根烟抽完，他还是不肯动，他抬头看着那黑暗幽静的窗子，里面也好像有一双眼在看他。

他还是拜下阵了，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冷风正好吹进他眼中，不是不觉间，吹红了他的眼眶

爱而不能在一起，是人间常态

她告诉他身份的阶级是可以跨越的，可他不是要让她走下来，是自己走上去，一起并肩，共见雪山，他现在没有这个本领，他不能去招惹，及时止损，是他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他还是离开了，在大雨要落下的时候，车灯照亮漆黑发冷的小道，最后消失，院子里的大门从里打开，肖意衣着单薄，看着远行的车子，心中的苦笑压不过悲伤，这样最好，肖意的心思很病态又很狠心，她就是要让王远爱上自己，再在爱的最深刻的时候亲眼看着她死去，这样她至少会会被他永远铭记，她死了之后，王远也就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恶毒可恶，可她就是这样，她想得到拥有的东西，绝对不能再落到其他人手里

“有病”她自己骂自己，雨点打到她身上时，她才有感觉，她回去了，也还是消失在这静谧的街道里

王远的车略过叶家停到他们离开时的饭店门口，他在车上等了一会，很晚后饭店打了烊，从后门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没走几步就被巷子里窜出来的五六个人围着硬扯着拽走，王远皱了皱眉跟了上去，他绕过几道小巷在深处听到了一声惨叫，墙身挡着他的身影，半明半暗的灯光照在他一半脸上

“不换钱？我告诉你，你要今天拿不出，别怪我把你那走不动道的老娘扔江里”

“别碰我娘！”小行紧紧按住怀里的镯子“我换，求求你们再给我几天时间我肯定换！”

“麻烦！”那人话说完手里的刀就要砍下去，突然他肩头一疼，下一秒就被踢到了一旁，要不是有小弟接着估计早摔断了骨头

“他奶奶个腿的！你……”

王远的枪抵着他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发抖

王远看了一眼黑夜里还隐隐泛亮的镯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你是谁……”那人不敢轻举妄动

“我姓王，我在76号就职”王远淡淡道

那人扑通一身跪到地上，且不说姓甚名谁，就单说76号再说姓王的，能有几个，敢趾高气扬随身带着枪的又有几个

“他欠你们多少钱”王远道

“一……一百大洋”那人吞吞吐吐

王远从钱包里扔出一百块:“钱我替他换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再找他的事的话，我很有兴趣邀请你去76号坐一坐”

“不……不……饶命啊饶命啊”

“滚！”王远一声令下，那人带着自己小弟屁滚尿流的消失了

“谢谢……”小行站起来，他手里还在护着那镯子，生怕任何人抢走

王远看了他一眼，把钱包里其余的钱递给他:“离开这里，不要再来上海了”

“这……”少年看着手里的钱，这钱够他给母亲看完病还能回老家种上几亩地生活

王远不等他回应，转身就离开了，只剩他一个人在原地迷茫，或许是自己苦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撞大运今晚才遇上这么多好心人吧。

“酸”肖洒看着报纸推开桌上盘子里的葡萄

“不酸”

“我说酸”肖洒撇他一眼“不酸你给我剥”

叶生把外套挂好，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捡起几个长相好看的就把外皮剥掉了

“还真不酸”肖洒张嘴叶生就把葡萄喂进他嘴里

“嗯”叶生继续剥，肖洒没了心思看报纸，又吃下一颗，突然他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

“这个酸”肖洒道“你尝尝”

他说完，一把跨坐到叶生身上，低头把嘴里还没咬下的葡萄顶给叶生，叶生抱住他的腰抬头和他接吻，打着葡萄酸的由头，两人亲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叶生察觉到肖洒有些喘不过来气才松开的

“好像不酸”肖洒偷笑一下“肯定是你嘴太甜了”

“……”肉眼可见的叶先生的脖子红到脸

“你今个怎么知道我在那的”肖洒问

“派去的人报告的”叶生坦然道

“你还真派人了？”肖洒问“真奇怪，我一路都没发现”

“不让他们打扰你”叶生道“今天开心吗”

“本来开心，最后还要遇上几个找事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肖洒语气里带些埋怨“早知道提你名字那么好使，我也没必要和他们纠缠那么长时间，浪费口舌”

“以后记得”叶生温柔的摸着他的脸“叶先生这个称呼不是摆设的”

“知道了”肖洒笑他:“你还真拿我当金丝雀养啊，本来觉得肖家少爷这个称呼就够长脸了，那些人，也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要不喜欢，我让他们在上海消失”叶生道

昏庸啊，昏庸啊，平日里杀罚果断，公私分明的叶先生，在肖洒面前，这两个词……

根本不存在

“好啦”肖洒拉他“好瞌睡，睡觉”

“你今天和他说了什么”叶生不动身反而把肖洒拽了回去

“……”他想听可肖洒作恶感偏偏不说“我说什么了？”

“……”看着叶生失望又有些可怜的眼神，肖洒不忍，亲了亲他的耳垂:“我说，叶先生，是我的先生，也是我的爱人。”

这句话余音的两个字痴痴缠绕在叶生耳边，肖洒看他眼睛也不动了，吓了一跳:“你？你被我吓到了？”

下一秒，他被人抱起往床上一放，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压了下去:“一辈子的爱人，你不能再爱上别人”

肖洒抱住他的腰肢:“你的爱太多，把我填满了，我爱不上其他人了怎么办？你得补偿我”

肖洒笑了笑，歪头躲过叶生的攻势:“你看这个”肖洒道“这张照片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拍过了，你说，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我了”

“……”

“还装”

“没装！”

“你害什么臊啊你”

“……”

“好好好，不说了啊，来来，继续继续”肖洒话刚说完，叶生一下子又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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