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雉

当王远把六道菜全端上桌的时候，肖意等的都快要睡着了，她闻着饭香味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扑倒餐桌旁，王远递给她筷子又给她盛了一碗粥，肖意毫无顾忌的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慢点吃，我不和你抢”王远带着笑给她倒了一杯水，怕她噎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你的厨艺这么好啊，比我们家厨子做的都要好吃，我在上海吃过这么多家餐厅，还独独比不上你的”肖意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道“我马不停蹄的从南京赶回来，饭都没吃上几口，不过现在能尝到如此佳肴，也算是心灵抚慰了”

王远被她的马屁拍的，差点要一口水呛着:“你怎么这么着急从南京回来，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说了嘛，就是想家了，想回来看看”肖意躲过他的目光，喝了几口粥就停下筷子了“你不是也没吃饭，快吃啊”

肖意催他，王远看了一眼餐盘里的饭菜，肖意虽然吃的欢，但实际上盘子里还剩很多

“为什么不吃了”王远奇怪的问

“吃多了不消化”肖意摸了摸还未饱肚的肚子“而且我都挺胖了，晚上吃的多更不容易瘦下来”

“谁说你胖”王远语气中带着恼意“上海滩挂一次大风拉不住你都能把你吹跑，谁能说你胖”

肖意被他的话逗的乐了半天，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你去看看现在上海滩的女人们，那个不是细腰翘臀的，赶时尚嘛”

“那也不能落下吃饭”王远把盘子推到她面前“而且你真的很瘦，比大街上的女人瘦多了”

“那借你吉言”肖意站起身活动了几步“王远，你是不是不喜欢很瘦的女人啊”

“如果一个人变瘦是在以威胁她身体的健康为前提的话”王远道“那她的漂亮将毫无意义”

肖意点点头，她趴在阳台的围栏上看着天空的月亮:“真圆啊，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月亮了”

“王远”肖意靠在围栏上“后天你也会去吗”

“先生去，我自然就去”王远答

“也是”肖意说“你对叶生挺忠心的”

王远坐在餐厅的位置上，看着冷风吹过她垂落的秀发，纤细的胳膊被围栏压出一道痕迹

“外面冷，你进来吧”王远喊她

“不要”肖意转身拒绝“难得的月色，不观赏岂不是伤了它的心”

王远听闻也走了出去，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肖意，肖意也没拒绝披在身上，两人望着同一片天空，下面还时不时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里”王远问

“去年了”肖意说“一直空着，闲时会在这里坐一坐”

“嗯”王远又陪了她一会“不早了，我把碗收拾收拾就走了”

“放那吧”肖意说“你做饭我洗碗，不能亏着你”

“你是大小姐”王远道

“大小姐又怎么”肖意说“我又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人，用不着矫情”

“你歇着”王远摁住她:“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你在我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十指沾染阳春水”

看着王远忙碌的背影，肖意眼皮跳了跳，月光照在阳台的地上，她伸出脚作恶的踩在上面

“哪里是因为想家才回来的，你真是个傻子王远”肖意自言自语道“我又怎么会在百家团聚的日子里留你一个人孤独”

肖洒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佣人告诉他叶先生在等他就餐，他胡乱刷了个牙洗了把脸蹦着跳着去了餐厅，叶生正在座位上看报，看到肖洒下来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眼睛落在肖洒身上，像是纣王被妲己勾的连魂都不剩

“你干嘛等我，我差一点起不来”肖洒道

“我让他们新做的粥，养胃的”叶生自己给他盛了一碗

“你今天不忙啊”肖洒随口问道

“一会有个会”叶生道

“那你吃完饭赶过去来得及吗”肖洒问

“来得及”叶生随口说道“我不去他们开不了”

肖洒被呛了一下，偷瞄了他一眼，他心里顿时明白，这场会估计就是和明天叶生要去矿场参加总会做铺垫用的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肖洒想，叶生这句话可算是点醒他了，他今天还要找个时间去一趟照相馆

“你今天去公司吗”叶生问

“去啊”肖洒说

“我送你”叶生看他

“啊？”肖洒抬眼看他

“顺路”

“哦……”

他们上了车，肖洒看着沿途的一路风景，想起明天，心里乌云密布

“把我放到这就好”肖洒指了一个位置，王远停下车

“我走了”肖洒和叶生告别，他趁着去叶生另一边拿包的缝隙嘴唇扫过叶生的脸，看着叶生一下子僵在那里的神情他邪恶的笑了笑

“好好工作啊叶先生”肖洒留下这句话就潇洒的进了公司

“先生，我们直接去会场吗”王远问

“嗯”叶生还沉浸在肖洒不经意间的吻上，他还感觉的到车里还留着他的气息，他又看着肖洒消失的地方，不受控制的嘴角上扬几分

肖洒回公司换了一身行头就直奔照相馆，刘薇和郭也她们等候多时了，肖洒简单的把各自任务分散了下去，南京那边派了人来，两边最后汇合集齐完毕，就等着明天的降临了

等到人离去，肖洒看着桌子上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乱线连成的点，每一个点下面都是压抑着被剥削的无数中国人

在最中心尤其是用红点标注的位置，那是会堂开会的所在点，也是肖洒执行枪击任务的最终点，他想，组织上发话只是击杀程凡，而叶生却是一笔概括，如果自己心软放过一马呢，肖洒蜷着拳头，内心做着剧烈斗争。

“你怎么了”刘薇还未离去，注意到他的异样问道

“没事”肖洒躲过她关切的目光，刘薇以为是肖洒担心明天出现什么意外，开口安慰道:“上面也没有明确规定一定是两人，你不用担心自己做的好不好，杀一个就已经是最好了”

肖洒面上点头，但内心却依然踌躇万千，他迷茫的看向窗外，乌云绵绵的天气，和他的心情一样，被压抑的痛苦

他出了照相馆，刚回公司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瞧见肖意坐在他那椅子上来回转圈圈

“什么时间回来的”见到肖意，肖洒脸上的表情才好转一点

“学校放假呀，就放一天，我可不得赶紧回来找我亲爱的哥哥嘛”肖意跳下椅子，扑进肖洒怀里“哥，你干嘛进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公司发生什么事了嘛”

“不是”肖洒整理了一下情绪“没有，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太累了”

“这样啊”肖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反正我今个没课，你工作完了陪我逛逛呗”

肖洒自己心情确实不舒爽，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工作也没什么用处，于是带着肖意在外滩闲逛了几圈，两人中午吃了饭，下午又跑到港口，站在黄浦江边，江风吹过他的脸庞，他阴郁的心结还未解开，他知道自己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一开始就怕自己动情的人，所以离叶生很远很远，可偏偏他们要把他推到他面前，让他毫无所困的对他用情用爱，现在他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他们又要把他拉扯着拽出来，让他一把火烧了这个困着自己的地方

他做不到，也只能逼着自己做到

“瞧瞧，我就说你今个心情不好吧”肖意递给他一串冰糖葫芦“看来我回来对了呢”

“什么”肖意说后来那句的声音很小，肖洒没听清楚，肖意笑着打了个马虎眼:“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肖洒沉默一阵，但他除了肖意真的没人能够诉说了，她是他的妹妹，也是他在迷惘困苦的时候帮助他的人

“肖意”肖洒道“如果你是机长，你的驾驶飞机失控要坠毁，飞机上有你爱的人和你的乘客，那么在坠毁前神给了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救你爱的人，一个是除了你爱的人所有人都会得救，是你的话，你选择哪个”

肖意看着他，风小了很多，刮在人脸上却还是一样的疼

“神爱世人皆醉我独醒，我不是神，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平安度过一生”肖意答

她的答案显而易见，可肖洒只是苦笑的摇头:“你还小，这个故事你听不懂”

肖意伸手摘掉他衣服上的绒毛，看着面前的滔滔江水，语气平静的说道:“失去一人，得不到众人之爱，失去众人，却得到一生之爱，哥哥，你怎么能确定，那个你爱的人他会不会选择就众人呢。”

肖洒的心怦怦的跳，肖意又开口道

“早知飞机要坠毁，早知要救众人，为什么不珍惜还未结束的时光”肖意脸上笑着，但眼里是苦涩:“人总以为自己是万物之王能救众生，但到了最后，甚至把自己赔了进去”

肖意裹了裹衣服:“我今晚不回家吃饭啦，和同学约好了，一会打个车我就走啦”

肖意走后，肖洒又在江边站了一会，他猛然醒悟心结被肖意的一句话打开，他上了车，看了一眼时间，还赶得及，一路狂奔到76号门口，等着叶生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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