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新来的实习英文老师,说是美籍韩裔,名字也是英文,Evan。和大家差不多的脸,被国籍镀上一层不一样的光,站在台上,典型的亚洲人长相,产生了高眉深目的错觉。一开口,先是一段local到把一群学生震到的英文自我介绍,手口并用神采飞扬。
这个人有没有资格,配不配教,大家已经心里有数。而且他是原先严厉年长的英文老师的反面,看起来幽默风趣,懂得变通,一看就很好聊天,也很好请假。
虽然看起来跟“好学生”几个字没有关系,但丁程鑫也有擅长和喜欢的科目,正是英文。归功于小时候为了少掺合家里事儿逃到屏幕里,在大家族聚会时总以看电视为由一言不发,不想看亚洲人的脸就看八竿子打不着的欧美人。并没有去过别的国家,用眼睛和耳朵已经体验了很多遍。
Evan的出现,意味着把屏幕里的世界带来了。而且他自信,年轻——对学生们来说,又是刚刚好的年长。
实际上,“对学生们来说”只是丁程鑫的猜测,只是”对他来说”。把自己放在集体之中,对陌生人表达什么,都不至于太不好意思。
在想象里极力靠近老师,行动上却迈着小碎步。用他这么多年人际交往的经验来衡量一段关系要怎么开始、怎么进行、怎么升温,又怎么点到为止。
做出的事,像更幼稚的人:问老师问题,在解答过程中似有若无地提到别的事情,热情的老师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顺着他聊别的东西。而且老师也喜欢热情的学生,会偏爱长得更好看的学生。
刘耀文的幸运算什么天赋,太被动了,主动的天赋才对得起天赋。
不对,跟刘耀文有什么关系,不应该想到他。每天回家,周六周日,都被迫看到他,还不能被爸妈看出来在闹矛盾,要社交一下,扮演兄友弟恭的场面。刘耀文应该很随便,他却很难受。
不过和Evan关系近了,借学习和他聊了很多,又私下里没聊学习几次。在一个学校,都是风云人物,哪怕只是实习老师,Evan也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在认识的“互相了解”阶段,说:“听说你和二年级的刘耀文是兄弟?”
这一句话,让丁程鑫感到刘耀文挤进了他认为很和谐的师生关系里,虽然是被拉进来的。
他回:“是的,不过……”
突然想要交付真心,说不是亲生兄弟,他自己是捡来的那一个。伤害过他的事,可以拿来把自己变得很惨,理由充分地乞讨一些怜爱。
可是,有必要吗,说了之后,Evan肯定会惊讶,可怜他。会道歉,安慰,避嫌这一点。不能无中生有。
丁程鑫说:“不过我们关系不太好。”
“明白了。”Evan点点头,换了个话题,说:“你不觉得我的名字加上敬称很绕口吗?你总是那么叫我,别的学生都不如你叫得多。”
“好像…是这样。”丁程鑫又在嘴里过了一遍,Evan nim,这是在念吗,是在拿舌头去舔,在撒娇。
“我想让你给我取一个跟本地人差不多的名字。”Evan nim真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
美国人真是热情奔放啊,隔着屏幕形成的刻板印象,被这个眼神,这句话,变得更刻板了。
丁程鑫耳朵红了,在脸也变红之前赶紧答应,说:“好,我会仔细想想的,想好了告诉你。”
“嗯,一定要悄悄告诉我哦,不要被别人听到。”Evan说,“我只想被你那么叫。”
丁程鑫一直晕乎乎的,如坠云端,云层中飞过很多字,眼花缭乱。怎么办好呢,给别人取名字,只能自己叫的名字,比父母给新生儿取名的心情更加意义重大。
在家里碰到刘耀文,先进行了排除法:绝对不要有“耀文”这两个字。
总是想不出来,想一个否一个,太重要反而难以决定,Evan也没有催他,照旧和他保持着良好的师生关系,上课时进行一些短暂的眼神连接。
现在很少心情变差,班里的二世祖同学,存在感变得稀薄。应该说,除了实习老师以外,所有人都变得稀薄。
看到永远处变不惊的刘耀文,恨恨地想:没有我,你还有别人吗?扔给你的那些东西,还有你抽屉里没用光的,是放到不能再用,还是跟别人用掉呢?
耀文身边虽然还没有出现明显的人,但在SNS上有了很多。现在的他不同以往一年半载发一次风景照,变得发很多自拍,像相亲的帖子。本以为会是和他的气质相配的“不怎么会拍照但诚实得可爱”风格,结果居然是拍照高手。
一些眼角红红的,不是哭过,也不像是滤镜,化妆?可是没有很明显的妆容;张开嘴巴做什么,又没有在吃东西;对着镜子拍的,手看起来很大,似乎可以做一些事;为什么同样一张脸,能在拍照的时候露出温柔冷漠迷离可爱的不同表情。
丁程鑫想到他变装的那天,他的衣柜自己没有翻过,不知道还有没有反差的衣服。那天的朋克少年也没再出现,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可是看着他的照片,才知道不是假的,只是不怎么给自己看的一面。到网络上,又可以慷慨地分享给所有人。
点开别人对他的评价,都是很简单的称呼。拽一点的冷色调照片,叫老公;整体颜色比较温暖的,就叫老婆。他想到了幻觉里自己对自己说的,喜欢耀文的孩子们,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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