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金钱买来的情感关系,friends with benefits,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我们的交易还在继续吗?无条件地答应我的愿望是因为我付了钱吗?刘耀文会爱上我吗,就像我已经看不清自己的心了一样?如果没有的话,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还有太多无法厘清的事会突然侵袭我,但和耀文接吻的时候统统忘掉了。和刘耀文从学校逃课,要求他扯着领带扮出很sexy的姿势,恶作剧一样在约会时摸他的大腿,只要见到他就觉得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或者说做这些事情原本就不需要被赋予某种意义,它存在着,正在进行着,且被我所需要,就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如同十代永恒的奔跑主题,想要和耀文一直跑过血色斑斓的青春期,狼狈的少年时代。幻想这样的恋情突然被家人发现,面对所有人的阻碍逃出首尔,倒在马路上以垮掉派的姿态登上社会新闻。我不切实际的17岁幻想。
说来好笑的是,这个想象成真了。期末考前的一周,和刘耀文出门约会结果撞上了游行的队伍。急匆匆赶回家,卸妆、换上家居服,跟父母坐在一起吃晚饭,抬头望向电视新闻的时候,看到高举着纸牌的人群里出现了两个逆着人浪飞奔的人,因为一闪而过,模糊到看不清楚是谁。只有我被刚放进嘴里的拌饭噎住,震惊到打了两分钟嗝。
其实出门之前已经在听见了电台对于游行的播报,但完全没有注意,走到街上才发现全是请愿的人。
这个国家隔三差五就会上演的事情,工人的罢工运动,弹劾总统的游行,又或是有关宗教的请愿。在课堂上或者家庭餐桌前听大人们讨论的话题,其实没有真正懂过。尽管远远地张望过几眼,却不知道背后的含义是什么。对当时的我来说,最大的事情是和刘耀文约会。换了新的裙子,头发也是早起半小时卷了再梳成双马尾的,结果散成了两条注入了很多空气的柔软麻花,被人挤到街边的时候,有点崩溃地抱怨着,“啊为什么突然搞这个啊!”
刘耀文把我拉到他身边,凑在我耳朵边上大喊,“先出去!先出去再说!”
实在是值得感到羞耻的话,在别人为自己的权益争取时,我想到的只有自己。但我只有十七岁,关于正义、公理与真正的爱情,那些事情对我来说太遥远了,要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它们的真正含义。而那些我们在青春期信奉为真理的事情,总有一天要被自己推翻和看不起,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浅薄,从而对此感到脸红。
大概二十岁,我逐渐能够理解这种澎湃的公共情感。之后又从这种澎湃的情感里挣脱出来,成为能够理性看待一切的女青年,自如地和别人谈论在这里发生的社会事件。财阀,军队,性别矛盾,都有了稳固且普世化的含义。
然而提起游行,我想到的永远是那一天乌泱泱的人群里,刘耀文紧紧拉住了我的手。我们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呼吸急促。我散掉的头发吃进嘴里,喉管彻底干燥,充斥着铁锈味,像是体能测试的最后40米,永远都跑不到终点的感觉。我想要挣脱他的牵引,就此停下来喘气。就在这个精疲力竭的临界点上,巨大的喧闹声中,他用力一拉,带我从人潮中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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