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爷的叙述里,丁程鑫和阿波才弄明白他来这里的目的。
大爷姓魏,今年已经七十三岁。这场婚礼是给他弟弟办的没错。但是是他和他弟弟的婚礼。
——魏大爷和他的弟弟,是一对同性伴侣。
魏大爷的“弟弟”其实不是他的弟弟。
两个人是在当兵的时候相识相爱的。魏大爷当时23岁,他的爱人白大爷20岁,到今年,刚好是五十年。
“我那时候是部队的副连长,阿白是炊事员,他喜欢我,就经常偷偷做好吃的给我。当时那个环境容不下我们这类人,阿白他又比我小,他就让我在外人面前管他叫弟弟,他喊我哥哥,退伍之后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们一直这么兄弟相称着,时间久了,我们都有些改不过来了。”
“其实今天,我是悄悄过来的。我之前同他提过好几次,他都不肯答应。这段时间他身体越来越不好,我觉得我不能再听他的了,我很怕我们相伴一辈子,最后却叫他连名分都没有就这么孤零零地放他走。要是那样,我会到死都闭不上我这双眼睛的。”
送走魏大爷,仨人在招待室里大眼瞪小眼。
黄颜飞快地擦了下有些发红的眼角,冲两人道:“傻愣着干什么呢?回去写策划书啊。还有小鹿你实习期也差不多结束了,回去也写一份,写完了跟阿波讨论一下。”
丁程鑫点了点头,魏大爷走了有一会儿了,他人还是没太缓过来。
阿波提了提眼镜,问:“黄姐,这活儿我们真接啊?”
“当然接,魏大爷前几天就给我打过电话,他的情况确实特殊,我当时就没有给他准话。可人家今天都来了,这样的情况咱们再不接合适吗?大冷天的,让人家白跑一趟啊。”
“那,咱们接这活儿,老板知道吗?”
黄颜自然知道阿波在犹豫什么。在同性婚姻还没合法的当今,别说缘牵,全国里也找不出几场同性婚礼来。如果是让缘牵开了这么个头,那么结果是好是坏就是未知不说,会不会影响缘牵的后续发展也是不得不去考虑的因素。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个单子都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活儿。
“老板刚才给我来信息了,他告诉我,这个单子咱们不但要接,还必须要做好。人家魏大爷前前后后找了咱们两次,这就是对咱们缘牵的信任。这次难度大我也知道,首先同性婚礼是第一起,其中一位主角现在身体状况也不好。但是人家在一起五十年了,现下的异性恋又有多少对能坚持到五十年的,所以这也更显得人家魏大爷和白大爷难得可贵。”
黄颜叹了口气:“我在缘牵快二十年了,办了无数场婚礼,没结婚几年就分开的也有太多了。人家当初誓言说得多深情,分开的时候就有多干脆。再说现在多的是有婚姻没爱情,这本来就是个错事。但是如果像魏大爷这样,有爱情却没婚姻,其实是很遗憾的。”
阿波被触动,对这场婚礼再无异议:“黄姐…魏大爷想要什么风格的婚礼?我回去就写策划。”
“魏大爷说一切都听白大爷的。你们俩回去多写几套策划,明天去见见白大爷,看他喜欢什么,咱们就按什么风格办。”
丁程鑫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趴着写了一上午的策划,结果全程删删写写,写了又删,最后也没出一套完整的策划来。
他略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总觉得自己静不下心来。
魏大爷和黄颜的话交叉着往他脑袋里钻。
他自幼便是吊儿郎当的,是他命好,自小到大一切顺心。他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于是他自由自在的长大,再去顺着自己的心或爱或恨一些人。而今听到了魏大爷的故事,他才发现与之相比,他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安逸无忧了。
都是相同的情况,白大爷在五十年后才有机会同爱人举办婚礼,他却早早遇到马嘉祺,这段感情朋友支持,家人祝福。也有的情人们因为一件小事大打出手,往昔的甜甜蜜蜜忽变过眼云烟,自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在这样不断变化的21世纪里,一段纯粹的感情也显得太过珍贵。于是不论结果如何,一段感情存于世间,都还是会祝福高于一切其他声音的。
只可惜魏大爷和白大爷没经历过这样的好时候。
丁程鑫一个人杵着下巴越想越丧,阿波敲他桌子他才回神。阿波看丁程鑫那小怂样儿没憋住,“行了,还替魏大爷遗憾呢?遗憾的话就赶紧想想策划。过去的事情咱们没参与,现在有机会,咱们一定让他们有一场圆满的婚礼。”
丁程鑫点了点头,使劲揉了把脸。
飞快地列出了几项流程和准备工作,至于剩下更详细的,丁程鑫打算明天问过白大爷后再继续。
就像黄颜吩咐的那样,丁程鑫决定这场婚礼,他不但要做,还一定要做好。
做完这些,丁程鑫发了条短信给马嘉祺,内容很简单,只有“我很想你”这四个字。
像是有着无尽的默契与热爱,马嘉祺一眼便看出了丁程鑫几个字背后复杂的情绪。
“我也很想你。”
丁程鑫收到了一条这样的回复。
他捧着手机反复把短信看了好多遍才收起来。
丁程鑫只觉得他经历的一切,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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