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雨夜

昏暗的大厅里，肖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电脑键盘，时不时望向挂在门上的一串钥匙，有一下没一下地碰撞出清脆的声音，急促而不安。雨声声飘进耳朵里，窸窸窣窣，似乎奏响了协奏曲……肖战的心思不知道为什么不在这里，他烦躁地把电脑屏幕按下来，起身，走过去打开门，雨纷乱了他的思绪。

现在10点多了，那家伙还没有回来……这几天，她都是很晚回来，每天中午都会把晚上的便当准备好放在冰箱里，留给他作晚饭，原因是要留在学校完成学校晚会的表演背景布画。可是今天也太晚了吧，而且外面还下大雨，她该不会没有带伞，然后傻傻地站在学校门口等雨停吧？！

时间流转到8点，空旷明亮的室外放置着一架画布，上面是各种蓝的混合印花，错落如雨花，回应深邃的天空。李沁手上握着调色板，认真地开着颜色。偌大的室内是各班排练的人群，他们都在各自准备着自己的节目，因为场地有限，李沁只有把画板搬到室外，她需要安静地画，她需要想象的空间。可是临近9点，大家都快要离开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好不热闹的雨。李沁马上把红白蓝塑料布往画架上套，拉好各个角，局促地确定好不会被淋湿后，李沁身上几乎都湿透了，她顾不得收拾地上的颜料和雨伞就抱着偌大的画架往体艺楼跑。放下画架以后，她又跑回去，撑开雨伞，急忙收拾颜料，调色板上的各种蓝色混合在一起，潺潺的色块在水中流动，晕化开来……

李沁连忙心痛地掀开塑料布，画布上的蓝颜色滑开来了，因为豆大雨点的冲击，色块大小不一的化开来，却更显梦幻。李沁欣慰地一笑，心血来潮，就地继续开颜料，激情四溢地创作，像海洋一样的天，像天一样的海洋……李沁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眼角视线触及到的两边，白色的衬衫紧贴着她的身体，不停往下滴水……回归到正常的时间，李沁正撑伞走在回家的大街上，可是可笑的是，她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的。

肖战：喂，你干嘛？

前面有一个声音很熟悉，李沁猛然抬头，看到他撑着伞，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竟然是他……肖战走近了，眉心微蹙地打量着她，他这个样子，很特别的感觉。

肖战：你有带伞怎么会湿成这样？

李沁你干嘛跑出来！

李沁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责备他。

李沁你不怕被抓到吗？

李沁在自己的帆布袋子里找着什么，然后摸出个湿漉漉的东西来。

肖战：你不是很想我被抓到的吗？

李沁右手撑着伞，因为伞与伞的阻挡，李沁不得不踮起脚尖，探倾着身子把一顶鸭舌帽套在他的头上。肖战感到湿答答的东西重重地搭在自己额前，是的，额前，这家伙戴帽子的技术含量也忒低了吧！？

李沁虽然这么说，可是我不想你是因为我才被抓，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李沁小声地嘟囔着。肖战把鸭舌帽摘下来，把帽子戴正了来，但是听到李沁这样一说，手上一愣，然后竟又利索地走在前头

肖战：我不是因为你而出来的，你那是公主病！

李沁听后不屑地撇撇嘴，体温凉下来，不想跟他多说话，也不问他为什么出来。

肖战：明天也会这么晚吗？

肖战走在前面，李沁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沁不会了，快完成了！

李沁舒开一个笑容，明亮的眸子像是浸在水里的雨花石。

李沁下个星期，我们的话剧就要上演了，你要看吗？

肖战：刚刚不是被你骂过了吗？

李沁我的意思是录给你看！

李沁马上纠正，她可不想一个杀人犯冲进会场，然后把整个会场都带动沸腾起来……

肖战：主题是什么？

肖战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天知道他有多么想看。

李沁短版华莱士人鱼！

肖战：嗯？

肖战回头……

李沁现在先不告诉你，要自己看才有趣！

李沁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

李沁我爪机的功底很深厚的，保证不会手抖！

肖战莞尔一笑，又走在前面，留给李沁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李沁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要喊住一个人的时候，却喊不出名字的感觉很怪。可是李沁又转念一想，他怎么会那么傻瓜告诉自己呢？

肖战：肖战

事实上，他忘了自己说过了，她忘了他说过了……李沁听到回答后，脸突然抬起来，泛着兴奋的红光，追赶上去。

李沁是湛蓝的湛吗？

肖战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女孩

肖战：善战的战

好奇怪的人，他闯入她的世界，用枪指着她的脑袋，可是他却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儒雅而漂亮。他的妈妈是不是给他改错名字了啊！？

李沁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你真的叫肖战？

李沁在心里纳闷……

肖战：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沁听出了戏谑的口吻，决定不中他的计套

李沁不说就算了，用得着寒碜人吗？

李沁啊~~我想起来了！

李沁突然兀自笑起来了

李沁我们算不算世界上最奇怪的两个人，认识了快一个星期才知道对方的姓名！

说着，李沁一个人咯咯笑起来。

肖战：最奇怪的？

肖战望着李沁纯然的笑靥，湿气氤氲的面容，心里顿时感到很温暖。

李沁嗯，我叫李沁！

认识似乎从这一天才开始……第二天早上，天色才微亮，李沁就下意识地醒了，她感到整个人都好累，喉咙好干，她想喝水。李沁艰难地坐起来，愣了一会儿神，摸摸自己的脖子，咽了一下口水，舔舔嘴唇。她把被子裹在身上，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看到肖战蜷缩在桌子旁边，双手抱着肩，身上盖着一件不算厚的外衣，似乎很冷的样子。大脑本来短路的李沁这时候才清醒一些，这些天，他一直睡在这里，没有被子……

李沁想到这又爬进自己房间，拖出一条被单来，浑浑噩噩，糊糊涂涂地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无力地东拉拉，西扯扯，也算是把被子盖好了。李沁推了推肖战，想告诉他，今天她不想做早饭，让他自己解决的。可是不知道是李沁无力，还是肖战怎么了，肖战怎么动都不醒。李沁下意识地摸摸肖战的额头，好烫！李沁马上连滚带爬地取来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怔怔地看着他，自己也没有了意识。李沁就那么坐在旁边，身上裹着一条被单，啥也不干，啥也不想。

突然，李沁一个人傻笑起来了

李沁怎么那么容易生病？……呵呵，比我还弱！

某人似乎忘了人家一整晚都是在受冷，而且说不好就跟你那顶湿嗒嗒的鸭舌帽有关……李沁看到肖战的模样越来越模糊了，最后昏昏地睡过去……

午日，肖战一个转身，毛巾啪嗒一声落到地上，这种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微妙的是肖战就这么醒了。他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搭着被子，望望地上的毛巾，摸摸额头还是湿的。这时候，他才发现堆在自己旁边的这一团被子。肖战轻轻地动了动它，不会动。再因为好奇心，轻轻掀起一条缝来看，却看到李沁蜷在被窝里，睡得很沉的样子，连呼吸都是急促沉重的。

肖战：白痴，这样睡要把自己憋死吗？

责备的同时，肖战帮佳乙把被子掀开，掖在她的颈窝里。她蜷缩得那样紧，他几乎要触到她的锁骨了。手背触到她的面颊，却烫得可以，肖战的心里翻涌五味，手里紧握着毛巾，停在半空，这种感觉，叫窝心？

李沁的梦里，她在坐船，海面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波澜，海鸥鸣叫着飞过长空，一切多么美好！可是突然，波澜起伏，惊涛拍岸……迷蒙中醒过来，却看到肖某人典雅脱俗的脸庞真实得好不真实……

肖战：你还好吧！？

关心的语气配合好听的声线，李沁感到整个人都酥软下来了。

李沁嗯

李沁迷迷糊糊地回答着。

肖战：你还能起来吗？

李沁诶？

肖战：能起来就去煮饭啦，我已经饿一天了！

臭屁的语气！李沁一听到，顿时火攻心，蓦地坐起来

李沁肖战，你还是不是人啊？！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叫我做饭！（很明显在说，你不是人！）

肖战：能骂人就证明精神还不错。

肖战从背后端出一碗粥，不愠不火，不紧不慢地说

肖战：先喝点粥再睡吧，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李沁先是一怔，然后缓缓地接过粥，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的房间，不过对于李沁来说很正常，她已经对今天早上的事有了思维混乱……实际上，是肖战怕地板凉，把李沁抱进来的。李沁尝了一口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的感动，让她哽咽了许久才弱弱说了句

李沁谢谢！

原来他会上厨房，早知道就不给他准备便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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