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送别

未知在熙攘的火车站里，李沁不知所措地跟着肖战转，她看到肖战穿着一身白色的开领衬衫，黑色间条点缀，衬出法国贵族般的精致。提着灰色背囊的手背撩在肩上，背包在他的后背上一跳一跳的，似乎很欢快的样子。李沁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还真是惊心动魄，脚机械地跟着另一双帆布鞋转，而脑袋却在胡思乱想。昨天下午，她接到妈妈从单位打来的电话，让她放学回家以后把那只从乡下带来的鸡杀了大宴富二代。

李沁凭什么给他杀鸡！（李沁惊呼）

李母：人家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们不能那么寒酸地招待人家吧！而且人家感情上也挺可怜的。（李沁压住耐心给闺女做思想工作）

李沁什么有钱人家，他那是……

李沁小同志对组织的循循善诱一点也不体谅，反是嚷嚷着差点说露了嘴。

李母：李沁，你给我听好了，我回去要看见那鸡还是活的，我就宰了你！

李大妈也勃然大怒，把电话挂了。好吧，李沁打算听从组织的安排，磨刀嚯嚯向肥鸡，打算把那鸡给就地正法了。肖战在一边，倚着墙，饶有趣味地看着此刻一脸狼狈的小兔子。

肖战：你干嘛啊？

李同学此刻正很努力地把鸡的翅膀掰过来，试图努力踩在脚下。而那只肥鸡似乎决心要扼住命运的咽喉，对着地上锃亮锃亮的刀叫个不停，而且挣扎着给李沁吃了一脸的羽毛。

李沁杀鸡！

凌波乍现，充满了敌意。肖战的背脊一个冷颤，似乎小兔子要宰的是自己。李沁感到肖战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便很自尊地决定靠自己。李沁在鸡脖子处拔了些毛，然后闭着眼睛给它放血。一刀见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整个过程李沁都在痛苦地呻吟着。突然，李沁明显感到公鸡在自己膝下的挣扎，喉咙一阵发紧，紧闭眼睛跳开来

李沁啊……

咣当一声刀落到水泥地上，李沁却两三步跳到了墙角。那只鸡还在地上不断挣扎着，不时拍打着翅膀，它似乎想认清楚李沁的样子，明明脖子已经折了却还拼了老命往李沁这边蹦。

李沁啊……啊……

李沁看到鸡已经扑着翅膀蹭到自己脚下了，吓得马上到处乱跑

李沁啊……啊……啊……走……走开啊！

肖战一个箭步抓起鸡的翅膀，一甩手，把它丢进了那锅早准备好的热水里。他把锅盖按住，可是鸡在里面挣扎的声音和动静还是不小。等锅子渐渐平静下来，没有剧动以后，肖战放开手，好笑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李沁

肖战：不至于吧？

李沁呀，你还笑，它没有扑向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李沁指着锅里的鸡，像只受惊吓而髭起一身毛的小猫一样，即使是恼羞成怒地嚷嚷，也不让人觉得害怕，只是让人觉得更可笑了。肖战打开锅盖，热腾腾的蒸汽拌着浓烈的血腥味熏染开来。他提起鸡的一只脚，让它在水里打转，不一会儿就拎出来放在地上。

肖战：喂，已经死了，还站着干什么？

肖战开始挽起自己的袖子。李沁望着蹲在那里的肖战，看着他把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镂花戒指摘下来，放到衣袋里。不知道这一刻自己想到的是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心里很庆幸他不是用刀杀人，要不然，她会觉得很恶心。但是此刻的肖战却给人一种平凡大男孩的感觉，真的，很奇怪！

肖战：喂，你打算让我一个人拔鸡毛吗？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李沁的思绪。

李沁嗯？

肖战：……

肖战停止动作，把两只手臂晾在膝上，无语地望向李沁。昨天还因为剖解内脏的问题而闹了一个下午，今天却要永远跟他说再见，李沁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感悄然落地。肖战瞄了一眼背后的人，确保她不会走丢后，才安心地继续走。

李沁你要干嘛？

李沁疑惑地看着肖战落刀的地方。

肖战：拿内脏出来啊！

肖战也疑惑地望着李沁。

李沁可是不是应该从鸡下腹下刀吗？

李沁在鸡肋下方比划了一下。

肖战：是吗？不是应该从鸡胸开始吗？

肖战把刀停在空中。

李沁可是上面的骨头多一点，拉出内脏的时候会卡住的。

李沁不停地回忆起以前看妈妈杀鸡的过程。

肖战：可是它上面的气管会卡住下不来的。

肖战抬起眼睛望着李沁

肖战：你以前没有看过你妈妈怎么干的吗？

李沁那个啊，以前都是帮妈妈拔过鸡毛以后，我就进去准备烧开水……恩，所以，不太清楚。

李沁很认真地思考着自己以前都是干什么活的。每次她从厨房里出来，母亲早就把鸡开膛破肚了。

肖战：……

肖战无语，帮妈妈拔鸡毛？鸡毛长在你妈妈身上吗？

李沁你呢？

肖战：什么？

李沁你也没看过吗？（李沁腹黑地看着肖战）

肖战：……

肖战似乎要故意避开这个话题，隐瞒些什么，便马上换了个话题，依了李沁的意见。

肖战：从下腹开吧！（说着就要动手了）

李沁等等，我觉得你好像说得有道理，我们开上面吧！（李沁突然换主意）

肖战：当然不是，从上面拉出来，骨头那么多，鸡胆会破掉的。

肖战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是主张从鸡胸下手的。

李沁你看这只鸡那么肥，下腹肯定很多脂肪，手伸不进去。

李沁捏了一下鸡腹，也忘了自己原本的意见。

肖战：鸡胸也很小啊，手也伸不进去。

李沁你刚刚不是一直坚持从鸡胸开始吗？（李沁没有犹豫）现在又反过来跟我对着干。

肖战：你也不是跟我对着干吗？

肖战想起昨天的一幕幕，发自内心地笑出声音。突然他停下来，面向李沁。

肖战：好了，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回去吧。

他把撩在肩上的手放下来，认真地对李沁说。

李沁那……你自己去检票，记得是15分钟前。

李沁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说这些和母亲在火车站说过的话。

肖战：嗯

肖战低垂下眼睛，温柔的目光泻了一地，微微牵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比日光来得多情，来得温柔。

肖战：这个我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

李沁哦。

李沁一时脑袋空空的，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肖战：你哦什么？

肖战好笑地看着李沁，眼里满是溺爱。

李沁诶？

李沁突然抬起头，如水透彻，如雨花石般漆亮，瓷白的面庞如粉嫩的花瓣一般。

肖战：喂，回去吧！

肖战把背包单挎在左肩上，正打算转身。

李沁等一下！

肖战站在这里等李沁找着什么东西，他也好生奇怪，所有的钱他都已经在昨天晚上还给她了，她还有什么要跟自己说。

李沁这个，送给你。

肖战接过李沁递给自己的东西，只瞥了第一眼，内心便被强烈地触动了。肖战定定地望着这幅画，目光久久定格，难以游离。这是一幅画，白纸上好几个动画版的肖战头像有不同的表情，微笑的，沉默的，生气的，哈哈大笑的，菜脸的。下面还有一行让人喷血的字‘肖战先生永垂不朽’。这张纸的单薄，在肖战的指间几乎没有感觉了，可是却有那么一刹那，灵魂的悸动毋庸置疑。

李沁这句话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写点什么，然后又不知道写什么……还有，如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丢掉。

李沁在好几天前就开始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曾经好几次在心里预演要怎么跟他说，想着如果他要丢掉的话，他就死定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丢掉的话，她会很伤心的。

李沁恩，最好在上……火车以后再丢，因为……

李沁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肖战的一句话就把她的脑袋抽空了。

肖战：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肖战不等李沁反应过来，便轻轻地抱住了她。那一秒，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短到让人的呼吸停止。火车站外的车水马龙，统统都成了一个浑圆的整体。拥住李沁的瞬间，肖战朝不远处透出凌厉的目光，似乎在挑衅，似乎在示威。李沁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抵着自己的小腹，整个人愣住了，却依旧被肖战拥在怀里的气息所迷惑。

肖战：很抱歉，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最好，不要反抗。

肖战的话语冰凉在耳，让李沁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卦感到费解，‘不要反抗’四个字重重地掷到她的心上。这时候，火车启动前的最后一次鸣笛响起。肖战转身，拉起李沁的手就跑，跑到检票处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肖战回头看了一眼，便从背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挥向空中。瞬时，人潮涌动，纸币撒落。肖战拉着李沁以全速冲向检票处，把一张票啪一声放到桌子上便跳上这辆火车。检票处一片混乱，检票人员被这副场面搞蒙了，再看了一眼手上的票，不禁破口大骂

检票员：这哪是这趟车的票。（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是两个人吗？怎么只有一张票！当我是白痴吗？

在人群涌动中，有几个金发的外国人不为金钱所动，只是仰着脑袋望向开离的火车。肖战听到了一声“Shit！”的咒骂声后反而很满意地笑了。李沁还没有从混乱的场面中回过神来，就已经处身于摇晃启动的列车中了，肖战把李沁拉到一个无人的车厢。

李沁我……这是在哪里……

李沁整个人贴在车窗上，用手拍打着玻璃，难以置信地问

李沁火车？我在火车上！

李沁它要去哪里？

李沁整个心神都慌掉，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地自言自语

李沁怎么办，妈妈会担心的！怎么办？

突然瞄到坐在桌子边处之泰然的人，李沁的小宇宙要爆发了，嗓子眼提到最高

李沁喂！

李沁对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拉上火车感到很恼怒

李沁你说人质是什么意思？

肖战：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简单的来说，你是我的工具和筹码。

肖战冷峻的语气让李沁感到自己要喷火了。肖战在暗暗思讨着，他早就预料到去银行取钱会被发现，虽然他们不知道他私下开的8个账户，但是他们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提出银行的监控录像。这或许就是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他的大概方位的原因了。看来，他们在各个交通点守株待兔很久了。

肖战：你最好冷静一点。

肖战打开电脑，查询关于这部列车的消息。

李沁冷静？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呢！早知道我就不听妈妈的话来送你了！

李沁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可是声音因为愤怒而始终没有表现出一点屈服的意思。

李沁不行，我要在下一站下车。

自言自语地说着，李沁就要走出车厢。

肖战：不行，那些人已经认得你的样子了，你现在回去，会给我造成很大的麻烦。

李沁的这句话终于激起了肖战的反应。李沁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翻转猪肚就是屎’。

李沁我对你一无所知，他们能从我嘴里问出些什么？

李沁愤怒地直视肖战的眼。

肖战：是吗？

肖战低下眼睑，换上更犀利的不可抗拒的目光

肖战：可是我不能相信你！

当李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啜满的泪水立刻顺着面颊滑落，原因不明地伤心。很久，是沉默，是急促的呼吸占据了空气。

李沁总之，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李沁低下头，压抑着抽泣声，执拗地一字一句地说。然后转身就要走。肖战马上把门关上，把李沁按在门上，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原本李沁还执拗着不让肖战看见自己的狼狈和软弱，可是肖战的一系列举动让她没缓过来，就让自己满是泪痕的面庞赤裸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被肖战看到自己因为恐惧软弱而流下的眼泪，李沁感到更羞耻了，可是只那么一刹，李沁就决心迎上他的目光。肖战对上李沁啜满泪水的眼，他看到里面有愤懑，有不甘，还有某种他看不懂的情愫。李沁就这么睁着眼睛和肖战对峙，她现在丝毫不觉得害怕，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下车，远离这个男人。肖战直视她的眼，一字一句地说

肖战：我看是把你放纵得太久，让你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李沁现在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他～肖战，大不了同归于尽

李沁你是什么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肖战：我不会那么容易放你离开的。

肖战的气息近在咫尺

肖战：如果你想有命活着回去见你的家人的话，就给我好好呆着。

李沁突然想起了母亲，感到一阵哀伤，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从一开始就错了。肖战看到李沁的目光软下来了，便转身回到座位上

肖战：我答应你，过一段时间，等警察记不清你的模样了，我就放你回去。

李沁怎么办，肖战，我也不能相信你！

李沁委屈的泪水再一次流出来。这趟通向未知的列车，像一个冰凉的手铐，把两个人的命运扣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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