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花色

不是第一次宿醉，可是头这么痛还是第一次，李赞逆着清凉的光线，勉强把眼睛睁开。他花了一些时间去适应，才费力把身体支起来。李沁坐在地板上，微微靠向沙发，脑袋微斜。长发落在肩上，胸前，一身浅蓝色的连帽运动衣，黑色短运动裤，一只鞋子在脚边上，另一只却踢到了桌子边。李赞定睛望着李沁好一会，他已经想不起昨天的事情了，只是确实记得有那么一个长发女孩蹲在他的面前，手上提着一串钥匙，她笑颜如花，钥匙的叮当如跳跃的音符。他摸了一下额，一阵刺痛。李赞爬过去，定定想了一会，打算把她抱到沙发上，可是李沁睡得很浅，一碰就醒。

李沁：恩……（咿咿呀咿得像在梦呓）哥，早上好！

李沁又昏昏睡去。李赞愣了愣，于是站起身来，踢踢拖拖地走向厕所。该死，昨天又喝多了！他这么想着。撩起刘海，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望向镜子的时候，看到肿起的淤青，还是不免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昨晚把我暴打一顿了吗？

虽然约摸只过了十分钟，李沁却感觉睡了好久似的，睁开惺忪的眼皮。恩？不一样的装潢，不一样的角度？半晌，李沁才反应过来，坐起来。她看到原本盖在李赞身上的被子挪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听到房子的某个角落里传来沙沙的水声。掀开被子，站起来，呆呆地想了些什么，她又趴在沙发上睡了，她小声地对自己说，就睡一会儿，就再睡一会儿……

李赞从厕所出来，穿着白色的浴袍，用毛巾摩挲着湿漉漉的头发。

而此刻，他看见那个小家伙已经半躺在沙发上了，清晨的阳光如温柔的千指百指，在她身上漆上温柔的亮色。她睡得如此平静，像只小猫一样乖巧。他走到她身边，忍不住蹲下，细细端详她太过美丽的面庞。

李赞喂，“李小沁”，起床了。

听到声音的李沁，条件反射地弹起来。

李赞早上好！

李赞隽秀的面容携带着微笑让人倾心。

李沁：……

李沁定睛看了一下李赞，从这个角度，她看到他半仰起的面，笑得如此无害。

李沁：早上好！

李赞看到了李沁的尴尬，才站起来，收敛起蛊惑人心的笑容。

李赞昨天是你把我送进来的。

李沁：恩，因为那时候你忘了带钥匙。

李沁走下沙发，穿上一只鞋子。咦？另一只呢？

李赞在找这个吗？

李赞让开身来，李沁才看到了自己的另一只鞋子，赶忙走过去。就在蹲下捡鞋子那会儿，李沁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了——她身边的人为什么一大早穿着浴袍到处跑？实际上，李赞进厕所洗脸那会并没有想要洗澡，只是觉得浑身有点不适，一时兴起就洗了个澡。真的，就这么顺其自然了。李沁的脸色尴尬，只好埋头穿鞋子。

李沁：那个钥匙我放在桌面上了。

李沁头也没抬地绑着鞋带。

李赞喂，你叫李沁的事是真的吗？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足以把稀稀落落的朝暾扭曲成一整个混沌的灿烂星河。时间在运动？可是静止也似乎在上溯下溯。时间在歌唱？可是静默也似乎在延长置后。第一次有意识地听到这个人说：李沁。似乎，千年一梦不见了繁华，只那风，轻轻地刮，于是满城洁白的梨花。若言琴上有琴声，放在匣中何不鸣？ 若言声在指头上，何不于君指上听？一切都是故弄玄虚么？

李沁：恩……

李沁有所防范的样子，他兴味十足地笑起来

李赞这个我理解。

李沁：诶？

李赞第一次在街上见面，你这个反应，我能理解。

李沁：……

接下来，李沁已经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了。解释等于掩饰！李沁这么想。

李赞说实话，你第一眼见到我的印象是什么？

李赞饶有兴趣地坐到李沁旁边。什么印象？李沁下意识地望向李赞。

李赞除了我像某人之外。

李沁：啊~~

李沁有点为难了，蹙蹙眉，不自觉小声地暴露了自己心中所想。李赞抓到了一点小猫腻，兴致更高了

李赞恩，这么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

唉，这个还是不要说了。应该没有什么正常人能够接受自己被误认为是GAY的事实吧！？

李沁：就正常人一个！

李赞正常人啊……

李沁见缝插针，赶忙刻意转换话题。

李沁：喂，你的头还痛吗？

问完李沁就后悔了，自己是脑子进水了吗？怎么感觉怎么换都是错呢？

李赞哦，还好！（李赞摸摸额头）这个你是怎么搞的？

李赞平静的态度让李沁根本起不了戒心，反而有点偷乐。

李沁：不是我故意的，你看，我也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李沁把长发撩到耳际，两眼滴溜溜地瞪着。

李赞哦，真的有呀！

李赞下意识地伸手去撩起李沁额前的长发，倾过身去看。李沁整个人僵住了，手还停留在耳际，而他，近在咫尺。

是雨樱花开过的氲湿空气里似浓似淡，是窗帘全部倒下的阴影里曙光重现，是空白明信片上的糊涂地址，是客厅里的默许……

李沁：啊！

李赞使坏地按了按肿起的淤青，很满意地看到李沁痛苦地低头护住额头后，他乐得笑出了声音。

李赞这是你欺骗我的惩罚！

某人笑得很开心,那种暖像打在叶片上的春光。有没有见到过被慢慢搅拌的半开温水中，糖砂一点点溶解，最后变成看上去不浓不稠的流液，却给人温凉成丝的感觉？这个人的笑，便是这样，丝丝，绵绵，淡淡，却尽致的温柔。

李沁：你不是说能理解吗？

李沁小小的火气被这温糖水浇灭。

李赞呀！

李赞小小的感叹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李赞可是我还是觉得不甘心啊！

李沁：嘶……（这个人啊！）

李沁站起身来，看看挂在墙上的钟，时间还早，这样子跑回家，还能赶得上上班。没有多余的时间感叹，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多么不可思议！这间别致的小房子，她已经是4次来了，来打扫的那两天，她才稍认真地观察过，简单整洁得有点不正常，没有家的感觉。而这个屋子的主人，似乎是一个旅人，一年中多半的时间都在旅行，只是偶尔回来歇脚打扫。那么，眼前的这个低头翻着手机信息的人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旅人？消失的三个星期里，他在哪一个国度？

李沁：你，这些天，去了哪里？

李沁小心地问。迎上李沁有点固执，有点青涩的目光，他愣了愣

李赞这个，和派大星去抓水母了，你信么？

李沁：什么啊？

李赞你去哪啊，我送你！

他一边把手机抛到一边，一边站起来。

李沁：不用吧，你酒没醒呢，在家好好休息！

何况你还穿成这样……还是免了吧！李沁兀自走向门口，似乎生怕他会跟上来。他没有勉强，安静地把她送到门边，轻轻旋动门把，即将的告别似乎没有预告。

李赞昨天的事，谢了！

李沁：那个……

李沁想就上次的事情谢谢他，可是那个事情过了三个星期了，而且不怎么好开口。

李赞好了，别婆婆妈妈了，快回家吧，上班要迟到了！

关上门的同时，又抛下一句

李赞我要睡觉了，昨天一晚上睡地板，腰痛死了！

李沁：嘶……

李沁瞪着那门，想发火又隐忍的样子相当可爱。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刚刚还想说谢谢什么的，幸好没有说，太侮辱我情商了！李沁在心里怒吼！李赞窝到沙发里，抓起手机，望着那个昨晚自己打过的电话号码，眼底一阵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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