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如师如父

2003年，北京相声大会正式改名成了德云社，郭德纲和王慧相互扶持着一整个班社，一步一步走着，眼见着日子稍微见好了点，王慧便对郭德纲提出

王慧：我们把大林接过来吧，公婆年纪也大了，孩子虽懂事，但到底还是活泼，我们现在也稳定一点了，别辛苦公婆，也别让孩子与你生分了。

郭德纲：是这个道理，那我们这几天就回趟老家。

郭德纲扭头看向旁边正在吃王慧拨的栗子的林栗，笑了笑，说道

郭德纲：栗子很快就能见到哥哥了，开心吗？

林栗（林云迹）哥哥会喜欢我吗？

郭家人的性子一向是敏感又感性的，也许一句话，寻常人不痛不痒，但他们家的人听了却要思量好久其中深意，而没有血缘关系的林栗，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也变得非常敏感，他跟在郭王二人身边几个月了，上了幼儿园，也经常看报学字，聪慧的他便明白自己复杂的身世，他担心如果叔叔的亲生孩子不喜欢他，那他该怎么办。

叔叔会把他送回孤儿院吗？

是的，哪怕他现在已经是郭德纲领养过户的儿子了，他依旧叫郭德纲叔叔，叫王慧阿姨，他惴惴不安，眼睛里也失去了些郭德纲与他第一次见面时灵动的光。

被日日打骂时仍没有放弃希望，那是他知道，只要家还在，总有一天他能回去，但是他从没有设想过，没有人的家，算什么家呢？

他记不清自己亲生爸爸的脸了，可能是白皙的，戴着银边还是金边眼镜的，看起来斯斯文文瘦瘦高高的，和郭德纲完全不同。

但他清楚，郭德纲和王慧二人对他是真心喜爱的，也真的是拿他当亲生来看。

可他总是惶恐，一刻不停。

郭德纲：大林一直想有个弟弟，你们会是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相互扶持，别怕，好孩子。

郭德纲似乎看出了林栗的想法，小孩子哪藏得住心事呢，他也心酸好好的孩子却要像个大人一样看脸色猜心思过活，他抬手揉了揉林栗的头顶，温度从他的手心缓缓过度到林栗的身上，让林栗心安了些许。

雷厉风行的俩人很快将郭奇林接到北京，对于郭奇林来说，一年只见一两次面的爸爸和继母，与从未见过面的弟弟是差不多的，都很陌生。

不过郭奇林的确不讨厌林栗，小小一只，安安静静笑模样，又会跟在你屁股后面，乖乖的叫哥哥。

此时的郭德纲还没有什么钱，与王慧二人租了一间三室户的房子，约莫有80平的大小，郭德纲和王慧一间房，何云伟和曹云金二人住一间房，林栗一个人一间，所以等郭奇林来了以后，就变成他们俩一间房了。

每天早上五点，郭德纲就会敲响他们隔壁何云伟曹云金的房间，叫他们起来练功，咿咿呀呀唱个不停、说个不停。郭奇林哪受过这样的事，大早上不让睡觉，吵得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林栗睡在他旁边，他倒是已经习惯了，有时候无聊还会跟着哼唱几句，从前他去乞讨的时候，也差不多四五点就得起来了。

林栗（林云迹）哥哥，是不是吵得你难受呀？

郭麒麟：可不是吗？

林栗（林云迹）那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林栗钻到郭奇林的被窝里，伸手一边一只捂住郭奇林的耳朵。

郭麒麟：你别捂了，这手那么冰还伸出来做什么，快缩到被子里去。

郭奇林摆出大哥哥的样子，怕林栗会冻感冒，不由得催促起来，接着自己握住林栗的手塞到他被子里，然后将瘦小的林栗一整个团在怀里的时候，才忽然发现，怎么这小孩浑身都这么凉啊。

郭麒麟：其实我也挺喜欢戏曲和相声的，但是睡不了觉也很难受。

林栗（林云迹）你和叔叔真像，叔叔也喜欢睡懒觉，可惜现在班社的条件不允许这样。

郭麒麟：你为什么不叫他爸爸呢？你都叫我哥哥了。

林栗（林云迹）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叫不出口，心里空落落的。

林栗（林云迹）我跟着那些坏人四处漂泊，从前不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像个傻子一样乐呵，现在懂了，反而觉得还不如傻子。

林栗（林云迹）我太害怕了

害怕自己会再流离失所，如果一开始就不付出真心，也许等到日后失去了就不会痛苦了。

可这哪是七八岁孩子该想的事呢？慧极必伤。

郭麒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可是我郭奇林的弟弟！

郭麒麟：而且你的声音那么好，又喜欢戏曲，咱爸才不会舍得你走。

他们没想到的是，郭德纲就在门外听着俩孩子的互动，他欣慰地点了点头，毫不夸张的说，他虽从未在郭奇林面前夸过他，反而从小以压制为主，但他心里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从根里就是一个敏感善良的人，这是他作为父亲最骄傲的地方，而与他格外有缘的林栗，也是如此。

同样郭奇林说的话，郭德纲也在思考，他在第一次听见林栗的声音的时候，就有感叹过他嗓子好，但是男孩子不一样，一倒仓，没恢复好就完了，一方面是调上不去了，另一方面则是心理落差太大，如今剧院里打杂的一般都是儿时的角儿，但是林栗除了嗓音，他小小年纪叙述能力和记忆力也很好，说不定可以和他再另学相声，他自然不可能路上瞧见一个好苗子就想拉进德云社，可林栗现在是他的孩子，如果他也愿意，说不定可以往那方面再走走，能与他一起将这些快落寞的艺术形式传承下去，不让明珠蒙了灰。

【咚咚——】敲门声

郭德纲：栗子起床了吗？爸爸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林栗（林云迹）起来了，我这就来。

林栗从郭奇林的被窝里窜出来，又顺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脸，说

林栗（林云迹）哥哥再睡一会吧。

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房门一开，郭德纲笑眯眯的脸就出现在眼前。

郭德纲：走吧小少爷，和我一起去书房。

他牵着林栗的手，慢悠悠的走着。

清晨的阳光从稀散的云间洒落，细微的浮沉在空气中上下舞动着，鸟鸣与虫鸣，风声与街上的叫卖声合奏在一起，最后被入耳的高昂的戏腔所淹没。

郭德纲的书房也就是他和妻子王慧的房间，拉着个帘子，隔出来的一小块地方，各色的书摆得密密麻麻，书架上放不下，地上还堆了好几摞，郭德纲弯腰推开了几本，让出了一条小道，让林栗走进来。

郭德纲：孩子，你也跟着我快一年了，爸爸也陆陆续续收了好几个徒弟，我看你平时也挺喜欢跟着学唱的，你想正式的跟着我学曲艺和相声吗？

林栗还没来得及回答，郭德纲就抬手止住了。

郭德纲：别的徒弟我都怕他们吃不了这个苦和累，唯独你，我知道你能，可我却狠不下心，我怕你从前吃的苦受的累太多，不忍心你再受这样的罪。

这次林栗没有很快的做好决定，而是自己思考了一番，他确实喜欢，也很羡慕叔叔上台后三言两语就可以将台下的观众逗乐，就好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一般。

林栗（林云迹）叔叔，我愿意的。

郭德纲：好孩子，那你就别叫我叔叔了，叫我师父吧。

郭德纲：你不愿叫我爸爸，我能理解，叫一声师父也一样，如师如父，我是绝对不会抛下我的儿徒的。

这小隔间没有窗，原是有些昏暗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郭德纲在林栗眼里，似乎在发光，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林栗想不明白，但于胸膛向上破蛹而出想说的话，比脑子更快。

林栗（林云迹）师父，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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