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序·死亡之瞳

“唉，真惨啊！”

“是啊，孩子还这么小……”

一栋普通民房前被拉上了警戒线，警察还在调查取证，四周的邻居围在附近议论纷纷，时不时有怜悯的目光投向一大一小两个孩子。

大一些的是姐姐，她把弟弟抱在怀里，吓得哇哇大哭。

可让人奇怪的是，那个小男孩儿却没有姐姐这么伤心，暗蓝色的眼瞳里有的是与年龄十分不符的镇定。

这家夫妇姓罗，平常也是待人和善，这一次却因意外双双惨死，留下一对儿女，让人忧心。

“这两个孩子这么小，今后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要是有好心人家愿意收养也没什么问题，实在不行，只能送去福利院了……”

就在邻居同情这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时，一个大妈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你们听说了吗？罗家那个小儿子，三四岁了还不会说话，看了多少名医都没用，可是几天前，他忽然说了一句——”

【看到了哦，爸爸妈妈倒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呢！】

“真的假的？”

原本在讨论的人被吓了一跳，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心生好奇，慢慢靠了过来，那个大妈一看这么多人都想听，说得更带劲儿了：

“谁知道呢，罗家夫妇虽然疑惑，可很快就被小儿子终于开口说话的巨大喜悦盖过了，没想到……唉……”

“说来也奇怪，明明我们这一带都不是有钱人，治安也好，偏偏就罗家忽然进了贼，还杀人灭口……”

邻居看向姐弟的眼神出现了变化，纷纷站远了一些。

似乎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小男孩儿紧紧抱住了姐姐的脖子：

“姐姐，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怕我？是我害死了爸爸妈妈吗？”

“当然不是。”

稍大一些的女孩儿擦了擦眼泪后说道：

“阳阳最乖了，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

从那以后，他和姐姐相依为命。

因为那个古怪的流言，没有什么人愿意收养他们，最后他们被送入了福利院。

可是福利院的孩子也不喜欢他们，准确地说，是不喜欢他那双暗蓝色的眼瞳，看着人的时候让人感觉浑身不舒服。

“妖怪，你是妖怪！”

一个小孩儿惊恐地指着他，他却笑着说：

“我看见了，你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姐姐吓得死死捂住他的嘴巴，而那个小孩儿惊慌地跑远了。

“砰！”

楼梯处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等院长和其他人赶来，就只看见满地的鲜血，和已经断了气的小孩儿。

再也没有福利院敢收留他们，他们彻底成了流浪的孩子。

久而久之，连隐藏在暗处的人贩子都知道这两个小孩儿很奇怪，居然没有想过拐卖他们，他和姐姐没有什么生存技能，要不是还有一些好心人时常接济，只怕他们早就饿死在街头。

只是，这些好心人也只能做到“接济”和“施舍”，并不敢靠近他们，尤其是他这个“灾星”，传言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会立刻横死。

那些人不喜欢他就算了，反正他有姐姐，姐姐是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有什么好吃的，姐姐舍不得吃，让他先吃，有小孩儿欺负他，姐姐会把他们赶跑，安慰他有姐姐在……

能和姐姐在一起，他很高兴。

他不害怕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也不怕那些无聊的熊孩子欺负他，但他害怕和姐姐分开。

“姐姐，你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离开我吗？”

“姐姐不会，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姐姐，你食言了……

一个雨夜，他发着高烧，姐姐去找药，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姐姐，姐姐……”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何熬过了这场病，醒来后，身边却再也没有姐姐温柔的笑容。

他失去了生命中唯一的光。

没有姐姐保护，那些小孩儿变本加厉地欺负他，有时他还会主动去激怒他们，因为在原来，只要他被欺负，姐姐就会把他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可是现在，无论他怎样被欺负，姐姐都没再出现了。

“你这个灾星！”

“就是，我爸妈都说了，是你克死了你的爸爸妈妈！”

“连你姐姐都不要你了，你怎么不去死？”

……

小小年纪，说出来却是最恶最毒的话语。

他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对其他话没什么反应，可唯独有一句——

“连你姐姐都不要你了！”

彻底激怒了他。

“姐姐没有不要我，她很快就会回来找我的！”

他像一头发怒的小兽，冲上去对着欺负他的小孩儿又打又咬，暗蓝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那些小孩儿害怕了，很快就作了鸟兽散。

姐姐不会不要我的……

他重新蹲回到角落里，从地上捡起一只饼小心地啃着。

虽然自小生活环境极端恶劣，但他却有着出众的敏锐，对每一条街巷了如指掌，可以在抢到吃的后轻而易举地躲开追打。

他知道自己和其他孩子是不同的，因为他天生就能看见人的死亡。

可惜，人还是更愿意听好话，不仅不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还认为他是带来死亡的灾星。

呵，真是愚蠢。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没打算追究人们对他的态度，他只是想让姐姐回来。

可是等啊等，姐姐还是没有回到他身边……

原本他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去，直到那天，他看见，一个流浪汉失手用砖头打死了一个和他争抢食物的小流浪汉。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接接触死亡，他被吓坏了，在那个杀人的流浪汉发现他之前，疯了一般没命地跑。

这就是流浪者的命运？饿死、冻死，被驱逐……甚至被稀里糊涂地杀害……

他感到害怕，害怕自己还没找到姐姐之前，就会和那个小流浪汉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想要改变一切吗？”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他茫然地抬起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想不想不再受人欺负？”

“更重要的是……想不想你的姐姐能回来？”

“我听你的，姐姐就能回来吗？”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当然。”

“好，我答应你！”

只要能让姐姐回来，他什么都能做。

“很好。”

声音似乎很满意，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换上了一套奇异的战服。

“从现在开始，你将要去另一个世界，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

“等你成功的那一日，你姐姐就会回来。”

“还有，罗阳这个名字不好，既然你生来就能预见死亡，就改名叫——

罗煞吧！”

姐姐，爸爸妈妈当初为我起名为阳，希望我的生活可以充满阳光。

可惜，我生来注定与死亡为伴。

姐姐，等我完成了任务，就能找到你，让你回到我身边了。

这一次，换我保护姐姐。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

挡在我们前面的人，我都会一一铲除。

暗蓝色的眼瞳中，最后一丝天真和懦弱消失不见，只有深不见底的阴冷和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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