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的血浸满千仞雪的胸口,死亡带来的冷,让那鲜血都缓慢下来,千仞雪贴住唐三额头,只害怕自己一松手他就没了,然而死亡的凋落从不会因任何人而停滞,它过于残忍,阴阳的两界,只能让人相隔的悲苦两难。
千仞雪抱着他,两人之间看不清对方面容,周围的一切尽被扬扬大雪掩盖,只觉得怀里的人逐渐的冰冷,“唐三,你才是个傻子。”
“最大的傻子。”
“为了我这么个来路不明的人,豁到这种地步…碎掉了魂骨,滞了领域,甚至拿身体去挡邪魂师的攻击,唐三,你让我怎么还得起,然而现在又想丢下我一个人。”
唐三靠在千仞雪怀中,他的意识早已涣散,模糊的精神之海堕入魑魅彼岸,地面的蓝银草悲伤的垂下草叶,那是濒临死亡的表现,他再也不能回答自己了,留下的只有死寂和害怕。
千仞雪自言自语道,她脸上泪痕斑斑,发丝散落,少女忽而笑了起来,如同最耀眼的炽阳,美的惊人的眼底是疯意,她认真的抚过唐三发丝,“可你知道吗,我是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没事的,唐三。”
说着,她身体上浮现出金色光芒,带着浓郁的神圣气息,甚至于周边的积雪都承受不住炙热的融化,纯金的羽毛落在肩膀上,千仞雪紧紧的抱住唐三,少女无暇的面容上,清丽的容貌缓缓褪去,六翼的标志出现在额头,那是她最纯净的本源之力,此刻她就像那献于祭台的神女。
“千仞雪!”
“少主!”
惊恐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初禾带人终于赶到了,他们远远的就看到那渲染的金光,和满地的残尸血迹,破碎内脏伴随碎骨脑液撒了一地,死状模糊,简直不忍直视,扑鼻的血腥味,连带着空气都格外粘稠。可他们顾不上惊骇,此刻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刺眼的金光夺去,沐浴树木。
身为高等魂师的他们,都知道此时千仞雪在做什么,她是在将自身的生命力和精神力以燃烧的方式传送给唐三,以武魂为代价,挽救所加施者的生命。
见着这样的场景,他们能想得到的只有阻止。
然而还没等他们上前,只听千仞雪冷喝道,“都滚开。”那声冰冷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底下藏着的骇人疯狂,更令几人惶恐的停下步伐,看到千仞雪这副样子,倒都不敢上前了,跟随少主多年的他们对千仞雪的性子手段要清楚的多,因此,他们除信服外,没人敢违背千仞雪的命令。
只有初禾身体如光一般的朝千仞雪扑了过去,她不顾魂力的威压,用折扇挥出流焰,不顾疼痛的破开屏障,而后抓住千仞雪手臂,将她这个人往后拽去,初禾怒喊道,“千仞雪,你是疯了吗!”
“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你的武魂就要废了,没了武魂,你是想成个废人吗!”
千仞雪摔在雪地里,手臂护住唐三,如果不是她肢体借着力,怕是唐三就要随着她一同摔去,她浑身上下发抖,少女绝美容颜只露出扭曲,那眼神完全的变了,凤眸中全无往日的清明,只剩下如同野兽的狰狞。
“我不在乎!”她眸光乍寒,千仞雪挥手一挡,初禾想继续制止的动作变得迟缓,千仞雪抬手虚化,周围金光化为数道利剑,与初禾相对。
炫丽的金光从两人间忽然绽放,宛如流焰,初禾跄踉,在这股光芒下,她被惯性推的往后退倒,未等她站稳,那抹白影却已往后倒去,初禾伸手想去扶人,却被千仞雪打开了。
千仞雪卧在地上,呕出大片的血液
“你伤还没好,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吗!”初禾内心像有一团火般无处宣泄,只恨不得将眼前人打晕绑回武魂城,她是不晓得千仞雪竟为唐三做到如此地步,连魂力修为都不要了,当真是疯了。
初禾差点喷出一口血来,她不由质问道,“唐三就有这么好,值得你如此做,你以为自个身子是铁打的吗,怎么作都不会出事!”
她双眼看着躺在千仞雪怀里,闭目不醒的男人,心里一痛,初禾抓住她的手臂,哀求道“我们回去好不好,你是武魂殿的少主,想救唐三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实在不行,我替你去找大供奉,他肯定有办法,算我求你,别毁了自己一辈子……”
说着,初禾嗓子越发堵住,她知道唐三身体怕是撑不到走出极北…可她没得选,她不是在征求千仞雪的意见,她是在用千仞雪二十年来的所求逼她,救她……
极地的风凛冽刮过她脸庞,初禾握着千仞雪的手,和她一同跪在雪地里,那落天的雪此刻像是层透明的薄纱,虽弱,却隔开了两人。
然而千仞雪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初禾,像是泯灭了所有的希望后的捧灰, 轻吹即散,失去了情感,只余下伤逝风中的慌凉。
过了半响,她道,“你拦不住我的。”说出的每个字,凉薄如水,不带任何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简单又无情。
她千仞雪想做的事情,向来是不择手段,无人能拦。
那一瞬间初禾愣在原地,她用力呼吸身体运转魂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换了旁人,哪怕是绑她都会将人捆走,可想着千仞雪性子,初禾倒不安起来,她眨巴着眼睛,咬牙跺了跺脚,又气又急,这人要是犯浑起来,怕是连大供奉都拉不回来。
瑟瑟冷风四起,笼罩着久经风雪洗礼的山林,世界在沉沦,陷入可怖的平静中,站在近处的几人低头噤声,青裙少女丟掉手中的扇,魂力凝成的器魂发出清脆声响。
她沙哑道,“为了他,真的值得吗?”
白雪落满她的金丝,千仞雪一言未发,只是把头扭了过去。
初禾抬头,呼出一口气,努力让泛红的眼角恢复正常, 她摸上千仞雪肩,缕缕魂力渡入千仞雪体内,邪魂师所造成的伤口根本还没好,邪气肆意,她天使武魂又受损,旧伤新伤,竟把千仞雪伤得这般厉害。千仞雪抹去嘴边的血,淡紫眸子眯起投下一片阴影,少女没说话,却已给出了答案。
“可我记得,你说过,这是个铁血为尊的世界,强者统治弱者,弱者臣服力量,千仞雪,你不信命,这二十载的隐忍,都无所谓了吗?”
没有力量,她如何保自己,护少主之位,又如何庇护整个天使一脉。
初禾幽幽的质问道,好看的眼角低垂,她抬手想要去触碰千仞雪缠着布条的手腕,可在要碰到时却停下,她闭上眼,不忍道,“千仞雪,唐三注定是你一生的敌人。”
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千仞雪能得偿所愿,可现实往往残酷的不受掌控,千仞雪是武魂殿的直系,她天赋非常人能及,她和唐三都是这个时代再难遇的绝才。
让他们站在对立面的—是出生那一刻,是血脉宿命。
千仞雪顿住,她摸过唐三冰冷的肌肤手发抖,美眸颤动,像是才知道这个烂透于心的事实,染血的白衣,此刻已早变得发冷,连同她和唐三贴紧的掌心,她觉得胸口处闷的发疼,甚至有炙热起来,烧的她那块皮肤发麻。
“现在一切还来得及,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初禾未说完的话,在一瞬间,在千仞雪那注视下,又说不出来了。
她问,“为什么?”
千仞雪低头,望向怀中的人,她抚过手指上莹光的指环,寒风四起的极地传来呼啸,少女只是笑了笑,多出几分无解。
那是唐三亲手为她带上的戒指—
少女望向极地那百年不化的积雪,那些世物在这块土地伫立了太久,掠满了岁月的痕迹,就像来人世走的一遭,对千仞雪来说,这辈子能遇到像唐三这样人,就已是幸运了。
初禾说得对,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决定的,这世间最难琢透是人心,最难掌握是感情,可她这一生从未像这样爱过,那是她只有一次的跌宕。
她抬头看向初禾,在她注视下,缓缓的说出一句话。
在她说完的刹那间,初禾眼眶发红,她咬着嘴唇,千仞雪说的是,“和他在一起时,我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而不是只知杀人的机器。”
艳丽的红光泛起,一朵花从千仞雪怀里飞出,红光映照如旭日,花瓣洁白,那绽放的花蕊上沾满猩红,那不仅仅是千仞雪的血,更多的是唐三的血,心头血浸透衣裳落在了相思断肠红的上面,那朵原本因千仞雪而绽放的花朵,此刻因沾满心上人精血,而抖动花瓣,再度绽放出更耀眼的红光。
花朵妖娆,红光照在四周景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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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都别拦着我,快锁死
初禾:……
注:初禾是新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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