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初见扶桑时,是在北域冰原。
那天雪下得很大,他刚从一只丹凤爪下逃脱,浑身是伤,血液几乎流尽。
他走在雪地上,鲜血顺着皮肤滑落,在雪色的地面上盛开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
雪地一眼望不到边,几乎没有可供他掩藏的地方。
凤鸣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青鸟咬了咬牙,晃了晃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和那只丹凤的实力差距过大,若不是用了秘法,恐怕他也不能从它爪下逃脱。
但可以预料到的是,那只丹凤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伤口发紫流脓,脑袋昏昏沉沉的,青鸟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远处似有丹凤声传来。
就在他因为自己必死无疑时,雪色的天地闯进了一抹绿色。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是不属于北域冰原的气味。
青鸟一惊,努力睁开眼想要看清来人的样子。
一丝精纯的木象力量落在他身上,伤口在顷刻间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不仅如此,他体内的力量因为这一丝层次极高的木象力量完成了一次蜕变,纯度提升了很多。
还有些许青鸟说不出来的变化,但此时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划过一丝惊艳之色。
女子穿着一袭绿色的广袖流仙裙,橙色长发柔顺地垂至脚踝,容貌精致,眉眼冰凉,气质飘渺,像极了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神明。
她就站在那,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
很年轻,看上去不过二九年华。
青鸟弯腰抱拳行礼,这是他从人类那学来的礼节。
“前辈……”
话还未说完,呼啸的风将他的话语打断,一抹金色落在女子旁边。
青鸟抬眸看去,清晰地看见女子眉眼中的冰凉化开,浮上了笑意,宛如见到心上人的少女。
“这是怎么了?”金凌熟练地握住扶桑的手,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青鸟。
青鸟身上的伤口早已痊愈,但衣物上还残留着血迹,显然是受过重创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小桑的一丝气息。
“你们之前同我说,救助他人,可以感受到快乐,”扶桑歪了歪头,脸上带着懵懂之色,“可是,阿金,为什么我没感受到呢?”
金凌呼吸一滞,他眉眼认真地回答:“可能是因为每个人感受快乐的方式不同,救助他人可能不会让你感受到快乐,但能让星月他们感受到。同样的,我们此行听你的去看雪莲的盛开,这就能让我们感受到快乐。”
“原来如此。”扶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拉着金凌就要离开。
青鸟见状连忙出声道:“前辈,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可以尽管吩咐我。”
扶桑看着他,随意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说完,她就拉着金凌离开了。
青鸟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在原地怔了许久,才抖落一身霜雪,转身离开。
此后很久,青鸟都没有再见过他们。
在那次相遇过后的很多年后,青鸟从他人口中得知当初救了他的女子是天界的木象神明,而她身边那个被唤作“阿金”的男子,是天界的金象神明。
得知她的身份,是青鸟这么多年最为惊喜的一件事。
可惜的是,无论他怎么打探,也无从得知她的名字。
妖兽的一生是很漫长的,却无法同神明比肩。
在青鸟得知扶桑身份的百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了她。
在他们初见的北域冰原。
霜雪落在少女的眉间和双肩上,整个人死气沉沉的,再也不见当年的模样。
那个在现实中传言中总是陪在她身边的金象神明此刻并不在她身边。
青鸟远远地看了她许久,才鼓起勇气上去同她搭话。
这一次,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扶桑。
很美的名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扶桑的状态并不好,但她却用脚步丈量着这片大陆。
出于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青鸟向扶桑提出同行的建议,却被她拒绝了。
他只能遵从扶桑的心意,远离她,不打扰她。
但命运是奇怪的,从前千年都寻不到的人,青鸟此后很多年都能经常看见她。
有时是她一人,有时她身边有一个发色眸色皆是青碧色的女子,还有一次,他看到了一个白发蓝眸的男子。
但他再也没看到过她的身旁出现那个被她唤作“阿金”的男子。
这样的时光只持续了千年的时间。
千年后,他又找不到她了。
妖兽一族的寿命很长,但迄今为止,能活过两千年的妖兽还是少数。
青鸟能感受到,他的寿命绝对不止两千年。
后来,他才知道,悠长的寿命,是扶桑的赠礼。
千年的寻找和断断续续的陪伴,扶桑一直记在心底。
哪怕她不需要,也主动赠予他悠长的寿命,斩断他们之间的因果。
风曾同他说过,金凌将扶桑照顾得很好,教会了她识别各种情感,教导她该如何和他人相处。
金凌对扶桑的情感人尽皆知,而扶桑对金凌的特殊也再明显不过了。
青鸟心知风的意思,她在劝他放弃。
青鸟当时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再后来,青鸟路过炎烬几人建立的龙武族,看见了一个少女。
熟悉的容貌和气息,让青鸟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扶桑。
她封印了所有记忆和力量,化作一个婴儿,在龙武族中生活了十七年。
而她的身边,是他曾见过的金凌。
很明显是转世重生了。
少年少女相处之间,轻易就能看出他们之间流转的情意。
那一瞬,青鸟觉得,他或许真的该放下了。
可还没等他释然,他就撞见了扶桑恢复记忆,并毅然决然献祭的画面。
他至今仍旧记得,那天他脱口而出的一句“值得吗”,她回给他一个笑容,然后回答说:“有的人不属于自己,光是遇见,就已经弥足珍贵。”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青鸟拼了命地想要阻止扶桑献祭,最后却因为实力差距过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献祭。
后来,金凌及时赶到,强行恢复记忆,留下了扶桑的一点灵识。
青鸟看着金凌抱着半透明的扶桑打上祭司殿,看着那个白发蓝眸的男子告诉他复活扶桑的办法,看着风建立起试炼地,将扶桑留下的本体和力量安置在木象试炼地。
最后,风给了他自由进出木象试炼地的权力,并将蕴含了她三成力量的寰翎之羽留在扶桑的本体旁,才返回天界沉睡。
于是,青鸟在木象试炼地守了很久,他在这里建立起一栋小楼。
小楼的二层最深处就是他为扶桑准备的房间,他偶尔会离开木象试炼地去外面购买一些物品,同时也和龙武族保留了联系。
长久下来,他成了龙武族族子口中木象试炼地的守护者。
青鸟在这里守了很久,长久的孤寂让他忘却了时间,他不记得守了多久,只记得在一个风和日暖的天气,他等到了那个人。
她的衣物被鲜血浸透,已然没了半分呼吸。
远在天界的风强行从沉睡中醒来,唤醒了她藏在寰翎之羽的一点灵识,拼尽全力才将她救下,只来得及交代青鸟几句,便陷入了沉睡。
青鸟知道风的意思,她想让他将扶桑送到龙武族。
但他没有这么做。
万年的感情和求而不得刺激着他,青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他编织了一个谎言,九分真一分假,让扶桑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一年。
他从不光明磊落,可这却是他做过的最卑劣的一件事。
诓骗一个失忆的人,青鸟明白,等扶桑想起一切,他们估计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可那又如何。
他是妖兽青鸟,从不光明磊落,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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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第一眼就爱上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只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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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贪恋那一年不属于他的温馨,至此断送了靠近她的全部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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