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无声

2022年，夏

阳光浅照在阳台上，蔡媚儿一如往常泡茶，白水冲泡着墨绿色的茶叶，一股寡淡的茶香顺着热气往上，轻轻的摆放在霍雨浩面前。

蔡媚儿抬起头，缓缓坐下，那只跟随着她多年的橘猫蜷缩在她怀中，她端起茶杯，眼角皱纹拉拢：“两个月没见了。”

坐在对面的霍雨浩轻笑着点头，那份笑容并不存粹，在蔡媚儿眼中甚至还有一些勉强与不适。她仔细的打量着霍雨浩，短短两个月不见的时间，霍雨浩变得比他想象中的更低迷，眼眶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显然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好。

“听舞麟说你们去了鸿双，那好呀，天蓝地广的。 ”

霍雨浩点头，他端着茶杯，指尖在阳光下泛起不正常的白，沿着杯沿划过：“那确实很不错。 ”

“在重洲的时候看不到那么蓝的天，一望无际的，站在草原上只是抬头看向天空都会觉得心旷神怡，我很喜欢那里。”霍雨浩说着，眼神不受控制得到落在手中的茶杯中，层层荡起的涟漪倒映着他的容颜，他思索了一会，想从脑海中找出一个形容词来概括，可是许久也想不出来，只是轻声说道：“很安静。”

只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霍雨浩皱起眉头，又觉得自己错了。明明在重洲的时候，总有一个孩子会拉着自己的手让他讲许多故事，她叽叽喳喳的缠在耳边，霍雨浩又会觉得她那个时候很吵。

过了许久，霍雨浩终于又问道：“蔡老师你觉得你的人生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蔡媚儿柔声道：“我有很多的病人，他们都曾经对自己的人生迷惘过。”

“怎么，你也感觉很迷惘吗？”

霍雨浩沉默了一会，眼中闪烁着希翼的光，他低下头，湛蓝色的眼眸隐藏在散发下：“我心里面总会有一个声音。”

那声音回荡在脑海中，逐渐化为了女孩的脸，她伸出满是污血抚摸着霍雨浩的脸颊，像是爬虫一般慢慢的爬上皮肤。啪嗒一声，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了额头上，粘稠而腥臭的，霍雨浩忽然抬起头，那刚才濒死女孩的眼角滴出血泪，她阴戾笑着，她明明是女孩，却用着男孩稚嫩声音说着这世间最恶毒的话。

【你怎么还不去死】

鲜血蔓延，一点点的将他吞噬，无数只白骨从黑暗之中攀爬，拉扯着妄图将霍雨浩一起拽入深渊中，拖着他这一具早已千疮百孔身体，连灵魂都浑浊不堪。霍雨浩闭上眼睛，再一次睁开时候，阳光浅白，蔡媚儿坐在他对面，苍老的眼角拉拢开来。

“霍雨浩？”

“我没事。”霍雨浩摇头，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只是觉得累了。”

蔡媚儿皱眉，将怀中的猫儿放下：“回去好好休息吧。”

霍雨浩起身站起，微微点头行礼，他走到门口，唐舞麟坐在庭院中的长椅等他，见着霍雨浩出来，朝着霍雨浩招手。霍雨浩轻笑一下，回过头，蔡媚儿无奈的看着她。

“蔡老师是在叹气吗？”霍雨浩问道。

“我治不了你。”蔡媚儿说道。

霍雨浩依靠着门板，依旧轻笑的看着蔡媚儿。

“心理治疗师的职责是挽救那些被及精神痛苦折磨的人，我医治了很多人，可唯独你，我看不透你。”

“那些病人，他们痛哭过，他们朝着我发怒，我医治他们的时候，他们掀了我的桌子，将我的家里面搞得一团乱造。可那只是他们的一种保护方式，就像刺猬一样，看着危险，可一旦拨开那层无用的软刺，就会发现里面的生命是软弱而无助的。”

“可你跟他们不一样，你将自己藏得太深，没人能够看透你，你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蔡媚儿抬头，阴影落在脚边，年老的译者无奈叹息：“只有你自己知道。”

霍雨浩沉默了片刻，他背对着他蔡媚儿：“蔡老师不问问我，在鸿双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你何须我问？”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霍雨浩也不再问，推门而出。庭院中种满了月季，唐舞麟百般无聊的数着上面的花瓣，忽然感觉到自己肩头一沉。霍雨浩趴在他肩头，整个人埋入爱人的肩膀里。

唐舞麟见他不说话：“怎么了，和蔡老师聊得怎样？”

“还能聊什么，无非就是让我放宽心，一天别老是闷着。”霍雨浩轻笑道。

唐舞麟转过身，用手揉捏着霍雨浩脸颊，两个大指姆按捏的对方的下眼角，那双眼睛因为盈盈笑意下垂，像是垂悬的月牙。双如海一般的眼眸凝视的这唐舞麟，好似那个被精神琢磨的从来都不是他霍雨浩。

“好像是比前几天看着好一点，心理医生真的有这么神？”唐舞麟凑过来认真打量着他问道。

“就聊了一些，想通了一些事情罢了”霍雨浩主动去蹭他的掌心。“走了走了，回去了。”

“接下来想去哪？”

“去平梁吧，看大漠，听驼铃声。”

唐舞麟将人抱起来，亲吻着对方的脖颈。阳光照射在两人身上，走出庭院外，霍雨浩忽然听见一声老猫的叫声。

橘色的肥猫趴在花坛上，慵懒的舔着爪子，舔完爪子，豆子般的黑色眼睛盯着他，仿佛在从灵魂中发出质问。

你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生命对于你来说是不是一种恐惧，死亡未必不是解脱。

什么是爱，有什么是恨？

你的人生又有何意义？

你是因为什么.......才活下来的。

他踩过满是花瓣的小道，将一路的落叶碾碎在地，霍雨浩回过神来，耳边回荡着风声，那是浪打海岸的呼啸，风雨冲刷了曾经罪恶的痕迹，却掩盖不了它来过的现实。

霍雨浩松开唐舞麟的手，他慢慢的往前，又慢慢的走入了那一场二十年前的雨夜。那一瞬间，霍雨浩忽然被人拽住，他身体往后倾，唐舞麟从后面握住他手腕。

唐舞麟真挚道：“走那么快干什么，牵住我了呀。”

霍雨浩笑笑，将手抬起来：“你不是已经握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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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卡文，这一章硬生生拖了一个星期，唔，好心累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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