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无忧

唐舞麟心里面咯噔一下，心道这小妮子贯会演戏，没给她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真是埋汰她了。

“哎，未成年因为家庭原因被迫打工，没想到了自己妹妹还要被店里面的怪大叔欺负，世风日下，人性泯灭呀。”霍雨浩在一旁感慨道。

师兄你别再旁边煽风点火啦！

一想到这唐舞麟嘴巴都焉了，他可怜巴巴地看着霍雨浩，没想到他师兄此时抿着嘴将头别一边，肩膀微微颤抖着，憋笑憋得耳朵后发红，那一抹红晕渐渐染上发尖，唐舞麟看不到霍雨浩的表情，却也能从那半掩的嘴角猜出他师兄此时定然笑的爽朗肆意。

罢了，能让他高兴一点又何妨。

“我刚才吓着她了，跑的时候撞着墙角了。”唐舞麟蹲下来，语气也温和些。

“撞着了？我看看。” 胡卡打量着妹妹额头，果然红了一块，他小心的啧了一声：“还是真，疼不疼？”

阿雅抽鼻子，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趴在哥哥怀里面一阵大哭。胡卡默默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慢慢的抚摸着妹妹眼角，替她把眼泪擦了，手指往下，拂过嘴边的时候沾上了什么湿润粘稠的东西，胡卡在那上面一抹，又放在鼻尖闻了闻。

“甜的。”他冷笑一声。

在他怀中的阿雅身体抖了一下，抬起头，脸上立马换了一副谄媚的笑来：“哥哥。”

“又来偷旅馆的奶茶了吧？”胡卡脸上的笑越发的深邃，他浅浅眯起眸子：“然后被人发现，情急之下撞了柜子，现在还想装可怜求同情，阿雅，你挺能呀，就你这样子，谁能欺负你？”

不过简单几句话，胡卡已经把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来这偷鸡摸狗的事情他妹妹平时没少干。

阿雅嘿嘿笑了两声，见自己被拆穿，慢慢挪开哥哥的手，转身就准备溜。胡卡冷着脸拦腰直接将她抱住，阿雅瞬间又像猫儿一样被提起来，她可不敢对着自己哥哥又踹又闹，只能拉拢着脸求饶道：“哥，我错啦，我再也不来偷奶茶了！”

胡卡照着她眉心就是一弹：“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再也不冤枉人了！”

胡卡松手将她放回在地上，摁着这姑娘的头：“道歉。”

“对不起！”

“诚恳一点。”胡卡道。

阿雅摸着头，可怜巴巴的走到唐舞麟面前，嗡声道：“对不起。”这次倒挺诚恳的，就是声音比蚊子还小。唐舞麟其实都没生气，这个年级的孩子喜欢闯祸骄纵了一点很正常，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撒泼过来的，如今阿雅正儿八经的给自己道歉，唐舞麟反倒不好意思了。

他蹲下来：“喜欢奶茶？”

阿雅点头。

唐舞麟了然，抬起头：“师兄。”

霍雨浩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倒了满满一大杯端给她。

“你每次说想喝，我可是都给你带回了的。”胡卡抱怨道。

“那是因为你带回来的时候都冷了，不好喝了！”阿雅囔囔道，她抱着奶茶满心欢喜，小女孩的表情藏不住，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俏丽的上扬，又带着独属于孩子般的天真稚气。

像是星星一般，那一瞬间她抬起头，朝着唐舞麟和霍雨浩道：“谢谢。”

看到那笑，唐舞麟觉得这妮子不作妖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偷东西不好，你哥骂你也是为了你。”

“听到了听到了。”

一夜过后，又是清晨，星星还未从天际完全消散，天边一抹鱼肚。悬挂在屋檐下的铃铛玩命的叮咚响，草长莺飞，成群的牛羊被牧羊人不远万里的赶回这片草场，还没出门就能听此起彼伏踏草地声。

唐舞麟下了楼，一夜不见小旅馆大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虽不多，却也比以前有了几分生气。穿着长袍的牧羊人聚在一起，叼着烟枪谈论着近半年的琐事，饱经风霜的皮肤下是一道道裂痕，连那双手都满是破口老茧。

唐舞麟看着他们好一会，直到霍雨浩站在他身旁：“今天是归牧日。”

他这才想起来旅馆老板说过，每年冬天牧羊人都会牛羊群敢去山脉另一边的冬季草场，再到第二年夏天雨季过后在赶回来，而回来的这几日便是归牧日，赶群的人也称为牧羊人，归牧人。

“累死了，今年回来的时候母牛在半路上生了只小牛犊，小牛蹄子嫩走不动山路，还是我两手抱着它过得玄天峡。”

“辛苦嘞，不过你们今年倒是回来的早。”

“东起阴云，再不早点可赶不回来啰。”

旁边的人还在唠嗑，唐舞麟带着师兄穿过人群，阿雅端着奶茶坐在角落，还朝着他们招手。小姑娘依旧是一头显眼的寸头，头发稀稀疏疏的，发白的衣服，皮肤在灯光下白的不正常。自从昨夜过后，霍雨浩专门去老板那里打了招呼，店里面的奶茶随便让这妮子喝，小姑娘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转变，好似这两人才是他亲哥。

“大早上的就开始抱着奶茶灌，不怕长蛀牙，你哥也不管管你。”

“他才管不住我！”阿雅骄纵道，又狠狠的闷了一口，嘴边沾满了雪白的奶沫。刚从厨房出来的胡卡眼神蔑了她一眼，小姑娘牙齿打架，差点就把头埋在碗里面，到底是能屈能伸。

等着胡卡走了，她不服气的抬头 ，背着她哥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霍雨浩笑了。

阿雅抬头，愤愤道：“我这叫审时度势！”

“年纪小，脾气倒是大。”唐舞麟端着茶杯率先开口道。

“就应该这样。”霍雨浩倒是一点也不建议这孩子刚才对自己的态度：“女孩子强势一点，以后没人敢欺负。”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阿雅拍桌赞同，看霍雨浩眼神更亮了，惺惺相惜的燃着火焰，她仰起头，将奶茶搁在一边：“你们是外地来的旅人，那是不是去过好多地方？”

又接着一连串的问道：“京海十六省，你们都去过哪呀，看过大海吗，沙漠呢？胡雅尔山脉的那一头是不是还是山，嗯......大熊猫真的是黑白色的？”

她的问题太多，问的坐在对面的霍雨浩一时间接不过来，只能一个顺着一个答：“当然看过大海，只是不像电视上说得是蓝色的，其实沿着海岸看去，是碧绿的，大浪打过来的时候海水发光，又蓝绿相接，真的像是块玉一样。”

“沙漠我还没去过，不过我想也是漫漫黄沙一片。至于山脉的那一头，不是山，鸿双邻省就是抚州，海拔较低，那一半是草原一半是山林......”

他说的认真，阿雅也听得认真，这个向来坐不住的孩子难得这样安静的听着，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她从没出过鸿双，更没出过这片草原，所认所识都来源于自己所看到的，可偶尔的时候她也会听别人说过一望无际的海，大漠的黄沙，有人牵着骆驼走在沙丘上，手中铃铛摇晃，那声音是不是也和鸿双归牧人手中的铃铛一样的？

等到霍雨浩说累了，他喝了一口茶，目光轻轻落在阿雅身上：“想去吗？”

“当然呀。”阿雅理所当然道。

“那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唐舞麟凑过来，眼神焉坏的眯起。

“咦，不要。”阿雅嫌弃的皱眉：“万一你是人贩子呢，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着你，多吃亏。”

唐舞麟沉默了一会：“你再重复一边你刚才的话？”

“万一你们是人贩子。”

“后面那句。”

“我一个如花似月的姑娘跟你们多吃亏。”

唐舞麟此时很想上前捏一捏，看这姑娘脸皮有多厚。不过说起外貌，他盯着阿雅脸蛋许久，又看了看她头顶的那不合适的寸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好好一个女孩子，怎么头发剪得跟个男孩似的。”

而且白云族女孩都留着长发辫子，辫子越长寓意福气越长，怎么这孩子头发就这么短？

“家里穷，买不起洗发水，就干脆直接剃了。”阿雅摸着头顶的碎发道，别说她自己都有点嫌弃。

“没洗发水，这还不简单。”霍雨浩拉着阿雅到老板的桌台，旅馆里面都准备了一次性的牙刷和洗漱用品，每个房间都有，如果觉得不够还可以下来拿，霍雨浩打开抽屉，里面装满了一次性的洗发水，霍雨浩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在老板眼皮底下抓了一大把塞到这孩子兜里面。

老板眼睛都瞪直了，扭头就对着唐舞麟：“你要给我补房钱。”

“好说。”唐舞麟笑着点头：“和奶茶的钱一起算，反正刷的都是师兄的卡。”

阿雅捧着那一大把洗发水，她愕然的抬起头，那一瞬间似乎还有些不真实。抬头看着霍雨浩，少女杏仁般的眼眸满是疑惑：“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呀。”

又是奶茶又是洗发水，明明相识不久，初识也并不美好，自己不过是个喜欢小偷小骗的熊孩子，脾气也糟糕的透顶，这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们有钱人都这么人傻钱多？

霍雨浩看透了她的想法，眯起眼睛：“你多大了？”

“十岁。”

“十岁呀，小孩子。”他蹲下来，目光与阿雅齐平，湛蓝色的眼眸里淬着碎光，霍雨浩揉了揉阿雅头顶的发丝，那些软软的头发刚长出来像是细芽，拂过掌心的带着酥酥麻麻的触感：“小孩子就应该每天快快乐乐的，别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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