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凭心意

三人跟着无心来到了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找到无心时，他正一个人坐在破败的庙顶发呆。

“你说他是在看什么啊？”雷无桀不解的问道。

萧瑟摇摇头，他可不关心这个和尚在看什么，他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也不说话。

无心见他们来了，不由笑道:“我以为你们会趁机逃跑呢。”

话虽是对他们说的，可他却不曾转身，目光依旧看着山下的于阗国。

云无尘坐到了萧瑟身边，懒洋洋开口:“好人做到底，我其实也挺好奇你要做什么的。”

“我要做什么？”无心的声音有些缥缈，他叹了口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不明白，这于阗国有什么好的。”

“怎么？”雷无桀没听明白。

“老和尚生前说，他很想回到这里。”无心望着下方不算繁华的城池，低叹。“老和尚他心中有一惑，至死未解。”

“什么？”

“若杀一人能救千万人，可这人偏偏又是无辜的，你杀不杀？”无心回眸，看向三人。

这三人，一人红衣而立，代表世间善良纯真。

一人裘衣慵懒，睁眼闭眼皆可算计天下。

一人白衣缥缈，看似柔弱，实则最是无心。

他想知道，这三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答案。

“这……”雷无桀一时犹豫不定。

“要我就杀。”坐在下方巨石上的萧瑟幽幽的说。

无心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反应，看向云无尘，“无尘姑娘，你呢？”

“我啊……”云无尘绕着鬓角的头发，嘴角笑意未减，“如果我是那千万人之一，那我便杀了那人。如果那人是我在乎之人，那我便替他杀了那千万人。”

杀了千万人，只为一人。

还真是离经叛道的邪魔之词。

“我做事，从不计较得失，也不在乎正邪，只凭心意。”

“原来如此……这么难以抉择之事，原来这般简单。”无心叹了口气，却又觉得这样的想法虽简单，却不是大多数人能做到的。更何况是慈悲为怀的老和尚了，不管最后死的是谁，都会是他的心魔。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萧瑟说的坚定。“你姓叶。”

“是，在入寒山寺之前，我的确姓叶。我叫叶安世，是叶鼎之的儿子。”无心并不否认。

“叶鼎之？魔教宗主！”雷无桀惊道。

“十二年前魔教东征失败后，曾与中原武林立下锁山河条约，十二年内绝不踏足中原半步。这个约定里，还包含了来做质子的你。”萧瑟说。

无心似乎也想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一晚，有些感慨道:“那年我五岁，入了中原后被忘忧收养。如今十二年期限已到，我本该回天外天了。”

“可中原武林却不能保证放走你之后，天外天会不会卷土重来。”云无尘杵着脑袋看向他，“光叶鼎之之子这个名头已经够他们杀你一万次了，更何况你还身负罗刹堂三十二门禁术。”

“是，所以有很多人想要杀了我，也有一部分人稍微良善一些，想将我的武功废去。”无心说。

“那是别人的想法，你呢？”

“我？”无心愣了愣，他生在天外天，后来被迫做了中原的质子，从未有人问过他的想法。

“是啊，你在成为天外天少主、寒水寺和尚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别人的想法无论如何也不能强加在你身上，我问的是你的想法，你是想回天外天，还是想留在中原。”云无尘道:“小无心，人得为自己而活，你想怎么样？”

“我的想法啊……我想回寒山寺，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和尚，继续听老和尚念经。”无心笑了笑。

“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找一匹快马，马不停蹄的往西边跑。”萧瑟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若我想逃，在美人庄内早就逃了。”无心笑言:“以前老是听老和尚念叨，说他想回到这里，现在他的尸身没了，但我要把他的魂魄给引回来。”

“明日势必会有许多高手赶来，你有信心？”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无心站了起来，白色僧袍在空中飞扬。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明白。”萧瑟问道，“你为什么要带上我们三人？”

这一点，雷无桀也感到很奇怪:“是啊！你要是真需要帮手，应该去天外天找高手啊!”

“不是说了么，我没有钱。看看你们三个穿的，千金裘，凤凰火，白素锦，看着就很有钱。”无心语气真诚。

“你这和尚一张嘴下有千百句假话，也不知道哪一句冒出来是真的。”萧瑟有些无奈。

“这一点你们几个好像都差不多。”雷无桀嘟囔道。

无心抖了抖长袖，沐着阴冷的月光，仰天长笑，长袖纷飞。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席。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我欲踏云千万里，庙堂龙吟奈我何？

昆仑之巅沐日光，沧海绝境见青山。

长风万里燕归来，不见天涯人不回！”

无心收了衣袖，垂首望着下方，云无尘此时也抬头看着他，这一刻，云无尘觉得他身上那种狂妄又潇洒的感觉，和萧瑟很像，和她也很像。

她抬起眸子，隔着薄薄的白巾望向他，发丝在风中飞扬。“你不会死的，明日的法事，我会陪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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