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碌碌无为的那几年,她是绚丽的光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人生也是有希望的。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她来买鱼,跟妹妹差不多的年纪,看上去很腼腆。
只是有时候,她更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对于周围的人群感到恐惧。
他见过她手臂露出的伤疤,这大概是她恐惧的来源,她排斥别人的原因。
只是,他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去帮助别人,除了同情,什么也给不了。
但那些突如其来的关心,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也不需要。
每次她来的时候,他尽力露出自己最友善的样子,虽然他对于别人是同样的热情。
但对她,终究是不一样的,那种热情,更多的来自于真情实感,而对别人,似乎只是机械运作,且停留于表面。
高启强:“又来买鱼啊。”
陈心玉:“嗯,这一条,麻烦你处理一下。”
高启强:“好嘞,马上就好。”
他们停留于最简单的话语,但她看着他热情好客的样子,似乎有所松动。
她不再像最初那样戒备,也不是机械的回应,好像完成任务一般,偶尔她会有笑容。
只是,她的笑意大多停留于表面,大概,她不是真的开心吧。
有时候,他给她优惠,她也只是礼貌的回应,客套几句,好像只是敷衍,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无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对她好奇,看到她的伤,有些心疼。
在这样的年纪,她们本该肆意玩闹,无忧无虑,可偏偏承受了那么多痛苦。
陈心玉:“谢谢你啊,大叔。”
高启强:“大叔?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陈心玉:“啊,我以为出来卖菜的就应该叫叔叔阿姨,难道不是吗?”
高启强:“我妹妹跟你差不多大。”
陈心玉:“是吗?那我应该叫你大哥,下次一定改。”
也许因为熟悉起来的关系,偶尔他们还会聊几句,她看起来开朗了一些。
她笑起来很好看,或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在陌生人面前显得很冷漠。
他自己都顾不过来,也许不应该把多余的同情心分给别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不一样。
他刚开始确实把她当妹妹,因为她与自己的妹妹年纪差不多,后来他才知道,她是启兰的朋友。
那天收摊很晚,刚好看到她买东西回去,袋子里发出叮当的响声,好像是酒瓶。
看到她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还在外面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去打扰她。
直到发现她后面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她遇到危险时,他毫不犹豫地向前了。
他打跑了那两个人,也受了一些伤,但是他不在乎,还好她没事。
她似乎是吓到了,那是她第一次坦诚的暴露自己的脆弱,她哭了出来。
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破碎的瓶子,她很难过,却还是在确认他的伤没有大碍时才暴露自己的害怕。
她在原地待了很久,他也陪了她很久,她似乎不想回家,家对她来说,不是避风港。
她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猫让人怜惜。
他轻轻拍了拍她因哭泣抖动的肩膀,她僵了一下,然后抱住了他。
然后轮到他不知所措了,甚至开始胡思乱想,他想不起当时在想什么,似乎想了很多。
那一刻,他是真的心疼她,想要保护她,也许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变得不一样了吧。
只是当时的他没有察觉,他也不觉得自己和她会有别的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一个做大哥当家长的心,所以在遇到和弟弟妹妹年纪差不多的她,才会自然而然的关心。
他不知道她的家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但家应该是温暖的,互相依靠的。
在她这里,显然不是,那里成为她的恐惧,痛苦包围着她,可是,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她也只能逃避这一下而已,运气好的时候,也只是逃过一次而已。
陈心玉:“今天……谢谢你,对不起啊,让你受伤了。”
高启强:“我没事,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我送你吧。”
陈心玉:“好,谢谢。”
她捡起装着碎酒瓶的袋子,丢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好像也丢掉了其他东西。
她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眼里多了几分坚定,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但怎么可能呢,她只是暂时放下而已,她也不可能把那些不好的记忆丢掉,所以在他眼里,她只是在强撑而已。
陈心玉:“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高启强:“我叫高启强。”
陈心玉:“高启强?所以你就是启兰的哥哥。”
高启强:“你认识小兰?”
陈心玉:“我们是同学,我叫刘丽。”
高启强:“好巧,有空上我家坐坐啊,小兰还没带同学来过家里呢,不过她好像提到过你。”
陈心玉:“是吗,有时候我们遇到了就会一起去学校,但我会比她晚回家,她每次回家都很开心,让我觉得很羡慕。”
高启强:“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其实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要你敢去做,就会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心玉:“谢谢你,强……哥,我先回去了,你的伤,记得消毒。”
高启强:“回去吧,别担心。”
只是没想到,后来,彼此的人生都会变得那么不同。
之后,见到她的机会多了一些,他旁敲侧击地从启兰那里问了一些她的情况。
在启兰的眼中,她是温和带笑的,对谁都很友好,只是太过安静,很少主动,也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见表面的笑意,如何窥探内心的冷漠,见冷漠的表面,又如何得知里面是否有颗炙热的心。
有很多事是无解的,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他见到的,是另一面。
但每一面都是她,也许只有让她卸下防备,才能了解真实的她吧。
陈心玉:“哥哥。”
后来,他真的成为了她的哥哥,在靠近她的那一刻,心里有种隐秘的满足感,却又不甘心只是如此。
高启强:“你也可以依赖我,心玉,你可不可以……”
陈心玉:“什么?”
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如果说了,似乎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很多人都说,他把她宠成了公主,这样会惯坏她。
他们以为,他的讨好是委曲求全,但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他的心思不能被别人所知,尤其是陈泰,他不会同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他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
他只能以哥哥的名义对她好,并且让他认为,他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讨好他。
他只能在漩涡里越陷越深,明明知道前方会是深渊,深陷其中无法回头。
欲望和执念好像被无限放大,她身上有一切他向往的东西,不可控制的想要拥有她。
终于在她睡着的时候,情不自已的吻了她,成为了无人可知的秘密。
陈心玉:“启强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高启强:“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你。”
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只是还是有一瞬被戳穿的慌乱。
她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迟钝,原来,还是能够察觉到的。
只是,就算她知晓,她心里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还是得不到她。
他有想过很多种可能,但最后,还是选择放过她,她本该站在阳光下的。
从前那个阴郁沉闷的姑娘,好不容易展开笑颜,像阳光那样明媚,让人向往。
他不想毁了她,可是也放不下,也没有办法祝福她跟别人在一起。
陈心玉:“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可能不喜欢我,但,我也只是把你当成哥哥。”
他知道,她这是在拒绝,她从来都没有给他机会,哪怕只是考虑一下,也没有。
除了不甘心还能做什么呢,像启盛那样发疯吗,同样得不到她。
她向往的是自由,无所顾忌,利益无法将她捆绑,只会被感情所累。
但有时候,她又太过于冷漠,干脆利落的拒绝,不留一点情面。
但每当她有所求,又会觉得自己有希望,与她拉近了距离。
他清楚的知道她的目的,但还是任由着她靠近,如果可以,毁在她手里是不是也挺好的。
他心甘情愿的被她掌控命运,用甜言蜜语编织成陷阱,品尝包裹着毒药的糖果。
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会先离开,为了救那个人甘愿赴死。
树叶落了下来,也就走到了尽头,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只是换了一个地方活着。
只是,还是觉得心如刀割,好像有什么崩塌了,紧绷的弦也断掉了。
他最终也迎来了跟她一样的结局,这算不算另一种好的结局。
他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还是不快乐。
从前,他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不想被任何人欺负,可是这并不容易,但还是咬牙坚持下去了。
后来,一步错,步步错,原本以为,再次相遇能够离她更近一些,可怎么就越走越远呢。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原本他们想要的是一样的,终究是自己先改变了。
眼前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清脆的响声传来,他仿佛又看见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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