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温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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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中，毕方举着酒盏为赤离和自己都斟了一杯琼浆，笑吟吟道：

毕方“我敬离兄一杯，多谢相助。”

赤离：“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赤离朝毕方温柔地笑着，后者却是把心思放在了酒盏里的琼浆上，小心翼翼地端着酒盏，一口一口啜饮，随后眯着眼睛，感叹道：

毕方“好酒。”

赤离笑容不改，内心却暗暗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自己就足以形容了，没想到眼前的少女才是这样，本来还承待着她和自己解释一下，却没想到她四两拨千斤地就绕过骗自己这点事，直接上这酒楼来了。

可是她明明看上去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探测的，偏偏就这么喜欢喝酒，这几盏酒下去，话就说了不少，看上去还没什么醉意。

明明看起来年岁和他差不多的。

唉，真的不是玄寒的人么？

赤离笑吟吟地看着少女：毕方自从啜饮完了第一盏，接下来饮得便有些潇洒了，极快地斟上一盏倒入口中，时不时有酒滴从嘴角溢出，落在衣襟上，活色生香。

等到毕方又饮了三盏酒后，赤离才伸出手，握住了毕方准备斟酒的右手：

赤离：“毕方，女孩子不能喝这么多酒。”

没再叫毕方姑娘，原因则是毕方觉得多添“姑娘”二字显得别扭，这么多年，听“毕方”都听习惯了，加两个字多麻烦。

可是，其实毕方希望赤离这样叫，也是因为当年神山的每个神明都这样叫她，现在却都是曲终人散了……

都说神明无情，可是在多年的相处中，大家都有了一颗人的心吧，白虎都不例外，何况是毕方。毕方炸了眨眼，想把眼角的一点晶莹眨去，却没想到有更多的泪顺着眼角滑下。

直到一只手轻轻拂上毕方的面庞，为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青年说话所呼出的气体喷到毕方耳尖，却意外地没让她感到不舒服：

赤离：“别哭啊，怎么了？”

很温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可是毕方还记得，自己来这里为的是什么，等赤离把手放下后，她轻轻摇摇头：

毕方“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自己已经离开的家人，让离兄见笑了。”

很无奈的感觉，失去了赤离初见她时的唯我无双，也没有了笑吟吟地诓他时的狡黠，竟然让人有点心疼。

赤离：“家人吗？”

赤离愣了愣：这个名词，自从他的妹妹被带走后，再很少人和他提起了。算算年岁，还有一年，她也该走了，那他赤离，和毕方，又有什么区别？

随后想起是自己眼前的少女需要安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毕方的头：

赤离：“家人啊，以后还会有的。”

赤离：“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家人。”

毕方并不喜欢被摸头，可是意外地，却没有讨厌头被赤离摸的感觉，她缓缓抬起头，用鼻音哼了一声：

毕方“嗯？”

透过毕方金色的眼眸，赤离似乎看到了那双在火海里透着绝望的红色眼眸，他轻声道：

赤离：“我妹妹，我失去了她。”

或许后来自己的确是与朱雀神做了交易，平心而论，到底是不算辜负了她；但是，赤离永远都会记得当初火海里透着绝望的那双眼眸，那有那声“离哥哥”。

赤离：“或许，家人还会有的吧。不好意思，失态了，让你见笑了。”

赤离回过神来，不知是不想，还是不敢再看毕方的眼眸，只是微微侧过头去，轻声安慰道。

家人还会有的吗？真是苍白无力的安慰，赤离在心中自嘲道。

毕方“嗯。”

却没想到毕方轻轻地应了一声，言语间的悲伤气息却不那么浓了，她抬手勾过赤离的酒盏，为他斟上了满满一盏：

毕方“杯酒温故人。我们怀念完了，还要为活着的人而活。”

毕方不仅是在安慰赤离，也是在告诉自己：大家都是现在这副模样，黄龙也只剩下执念存在，只有她，能改变一切，如果只沉浸在过往之中，就没必要来这个世界了。

此时和赤离说话的语气已经是沉重却坚定了，情绪切换竟然是比赤离还快。赤离愣了愣，随后把放在毕方头上的手放下，两只手端着酒盏，与毕方敬了一杯：

赤离：“是这样。”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赤离自嘲地笑了一声，看向毕方的眸中又多了一丝谨慎：这样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得到什么的人，甚至能在失去亲人的情绪下快速抽身的人，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只是……赤离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生出这样的心情：和他还真是像啊。

毕方“说起来……”

在这种气氛下，毕方突兀地开了口：

毕方“我记得白发一般都是皇族吧？离兄你……”

后半截话却没有说下去，倒是留给人耐人寻味的停顿。赤离却丝毫没有讶异似的轻笑一声：

赤离：“咳，是啊。”

毕方“哦，这样？”

毕方看起来也没什么讶异的，眸中盈上几分笑意，挑眉道。赤离却很快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赤离：“开玩笑的，皇族哪里会来这里？我这个只是之前去了虎云染的，现在还没有染回来。”

毕方点点头，深以为然地哦了一声，倒是让赤离有些感觉后背发凉。随后便听对方笑吟吟地道：

毕方“离兄，在别国装皇族好不好玩？要不下次我也去试试？”

唉？原来是这种心思吗？看来是多虑了。赤离舒了一口气，随即温柔地笑了笑，掩盖了一肚子的黑心肠：

赤离：“说起来，毕方你也是白发……”

同样留了一段耐人寻味的停顿，却没想到对方非常不走心地照搬自己的说法：

毕方“哦，我也是染的，本来还想去玄寒的，结果走错地方跑到边境来了。”

这解释得通：毕竟毕方本来就是说找不到去皇城的路才找的赤离，只是这个回答的不走心……若是和自己玩心计还好，毕方“坦诚”成这样，赤离却是有些不知如何应答。倒是毕方淡淡地来了一句话：

毕方“哦？喝个酒都扰人清梦了。”

赤离转过身去，映入眼眸的却是几个彪形大汉的身影。那些身影中夹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影，窈窕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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