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掉了！

中岛敦鲜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过往中最恐慌的场景，是被关在福利院地下室里以为自己会活活饿死。

那会腹内空空脑子混沌，完全不明白自己是做错了什么才要招致这样的罪过，既期待又畏惧地希冀着地下室的门再度被打开。

与现在的经历相似而又不同。

相似在自己依旧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只能被动地等着一个信号，等着别人给他一个结果。

不同在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招致罪过的也不是中岛敦，就像平时在莫比乌斯大剧院里打工那样，他像是个哪里需要往哪搬的那块砖，只要闷头做事，什么都不用问，没人会把责任归咎于他。

中岛敦现在吃饱穿暖，他觉得自己本该感到幸福与满足，可自从帮江户川乱步他们守了几次“内部会议”的小黑屋之后，那微妙不详的预感便如影随形。

如今被芥川龙之介带到大书库中文区活动室，接受了来自费奥多尔那串让人听不太懂的指令之后，中岛敦心里的紧张便进阶成了当初以为自己快死了的恐慌。

“芥川，真的一点都不能透露给我吗？那是江户川先生给的计划，不是太宰先生给的，对吧？”

中岛敦试图知道点能让自己安心工作的信息，不太坚定地对着芥川龙之介提出了疑问。

然后中岛敦看到芥川龙之介脸上带着那“舍生忘死”的毅然神情与自己沉默对视。

中岛敦连心虚的干笑都维持不住了：“芥川，你说句话啊？！”

芥川龙之介依旧什么也没说，只是颇为深沉地用对待即将随自己一同赴死的战友的态度，用力拍了拍中岛敦的肩膀，然后一马当先地走进了曙光学院。

中岛敦脸上的血色都有些褪了下去，心里几乎在尖叫着“别去！”，然而身体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芥川龙之介走向了梦野久作所在的班级。

中岛敦有些麻木地看着芥川龙之介三言两语就把梦野久作给带了出来，在梦野久作掏出那个丑陋人偶抱在怀里对着自己微笑时，硬生生地把自己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扭转成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所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中岛敦任由梦野久作拽着自己的腰带，让芥川龙之介独自去找一个兼职授课的国文老师。

那个名为“蓝染惣右介”的兼职教师是个富有书卷气的温和男子，虽然教的是文学，但对异能力使用和开发方面颇有一套，芥川龙之介专注变强的那段时间没少跟蓝染交流，只不过现在很少跟对方切磋了。

芥川龙之介把那个戴着方框眼镜的男教师带到梦野久作身侧时，中岛敦那心悸不止的直感给出了强烈的预警。

与此同时，芥川龙之介骤然喊出了密文指令：“V阵型！”

已经把密文背得滚瓜烂熟的中岛敦完全是身体快过脑子地变出了虎爪对着站在原地抱着人偶娃娃的梦野久作招呼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不明所以的蓝染老师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梦野久作，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中岛敦快如闪电的偷袭。

糟了！！！

中岛敦的瞳孔都竖立了起来。蓝染老师就算能与芥川龙之介切磋得有来有回，那也不代表对方扛得住自己足以撕裂异能力的爪子，而且自己在行动之前根本不知道那套密文是操控自己去杀人的啊！

停下！快停下！

中岛敦拼命地让自己的攻击方向偏转到伤不到任何人的角度，可斜地里窜出来的黑红布条彻底打消了中岛敦爪下留人的行为规划。

芥川龙之介出手了，「罗生门」缠绕住低头保护梦野久作的蓝染，以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推到了中岛敦的扑击范围。

“芥川！为什么？！”中岛敦在触碰到飞溅的鲜血时甚至还有一种大石落地一般的轻松，但这根本无法跟“自己在半官方性质的学院里杀了个无辜教师”的恐慌惊惧相抵消。

而且这还是利用了一个好人保护孩童的良善造成的结果。

中岛敦猛然惊觉，怪不得要选择带梦野久作过来，梦野久作本身既是保证对方踏入陷阱的诱饵，同样是确保目标达成的一个保障。

被「罗生门」捆缚，被「月下兽」穿胸，抱着梦野久作单膝跪地的那个不算熟悉的国文教师，脖子上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紫黑色的小小手掌印。

梦野久作不像中岛敦那样什么情报都没有提前知晓，在手掌印出现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诡异人偶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经过霓虹官方调制强化的「脑髓地狱」，发动了。

中岛敦面色扭曲地抽离了一击穿胸的虎爪。尽管自己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用这么大手笔来对付一个只会制造一些幻像的兼职国文老师，但电光火石之间，这场袭击便已经完成，哪怕要说自己只是被利用了充当一把刀，恐怕也没人听他狡辩。

芥川龙之介像是早有所料一般用「罗生门」控制着黑红色的布条在蓝染前胸透后背的大洞里穿插了几次，像是生怕这人死不透一样反复补刀，捆缚的那些布条也一点都没放松。

梦野久作趁着蓝染无力收拢双臂的间隙溜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办公楼的校长室，还直接把门锁了。

整个曙光学院都寂静了下去，只有布条穿刺与鲜血流淌的声音和自己焦躁急迫的短促呼吸让中岛敦感觉到，这世界还是如此的吵闹喧嚣，这么点声音就已经让自己震耳欲聋了。

“中岛敦，你要愣到什么时候？”芥川龙之介一边竭力收紧「罗生门」，试图利用自己衍生的空间能力把蓝染整个人“吞下去”，一边瞪着眼催促中岛敦，“国文教师蓝染惣右介根本不存在，这是余烬！”

“什……什么？！”中岛敦一脸震撼地张合了一下自己刚才毫无阻滞击穿某人胸腔的虎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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