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连名字都不留的家伙头也不回地翻窗离开,无言沉默了一会,低头伸手捏住了那个奇异的书签。
“生物信息已确认,精神波动录入中。”
银色钥匙一般的书签表面泛起些许光芒,一道轻柔的电子合成音从中响起,原本通体银白的表面逐渐浮现了一个漆黑的字体。津岛修治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没能把那个“治”给搓下去。
“您好,尊敬的大书库用户,欢迎使用银之钥终端。请在设置用户名后仔细阅读附件的说明书,确认并同意相应条款后,终端将开放传送权限和储物功能。接受绑定后,您的大书库会员权限将永久保留,敬请期待后续的功能升级。”
津岛修治眼神晦暗地划动书签上投影出来的光幕,嘴角却勾起一抹渗人的笑容。他在这段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中捕捉到了山雨欲来的架势。
而已经离开津岛家范围的余烬只能回存档先把衣服给换了。
熟练地无视掉格兰杰斯对某套礼服的大力推荐,余烬把褶皱的披风和深蓝的军礼服一股脑砸在对方脸上,心中毫无波澜地略过一大堆姹紫嫣红孔雀开屏的高定,捡出来一套看得过去的风衣穿好,然后一脚碾过格兰杰斯拦在路上的屁股,果断跑路。
当余烬真正亲自踏入擂钵街时,那种无序的阴暗肆无忌惮地袒露在那里,参差不齐的棚屋和帐篷,堆叠出一套活着的狭小迷宫。
贪婪、绝望、恐惧、愤怒……几乎已经成了此处生态圈的一部分,在阳光无法到达的角落里窸窸窣窣蠕动着的、由绝境培养出的人性之恶,在无差别地对所有人张开獠牙。
余烬腰间挎着的木刀包裹了一层纳米机器,作为残破之蝠的延伸,它遮蔽了木刀看似无害的材质,呈现出直观的威胁性。
残破之蝠也因为这样的联系存在,在给头颅们分配工作的同时,得以身临其境地观察这个“万恶之源”。
现在是早晨,尚且不是擂钵街最混乱最危险的时候,只有几个提早出来尝试捡漏的人影在晃来晃去。
一个明显不是本地人的家伙在这闲庭信步,穿着考究气度不凡,一把漆黑长刀毫不遮掩地挂在腰上。抛开那个脱离人形的外观不谈,这多半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连一顿饱饭都困难的几个原住民选择了视而不见。
余烬最终站定在一扇修补了不知道多少次但看起来挺结实的铁门前面。
里面的小羊已经醒了一半,但是他们还没开始外出活动。仔细倾听还能听到一些细小的咀嚼吞咽的动静,节奏偏慢,不是因为没睡醒,而是要通过更长时间的咬合动作让自己拥有更多的饱腹感,从而节省一部分食物。
看来小羊们正在面临困境。余烬把尾巴蜷在脚边保持一个锋芒内敛的状态,然后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中原中也先生在吗?有你的快递。”
门内陡然安静了一会,然后些许嘈杂的低语响了一阵。不一会,脚步声靠近,这扇铁门被红光笼罩着慢慢打开,露出中原中也瘦小的身形。
钴蓝色的眼睛把余烬头上形如王冠的龙角和腿边安静蛰伏的异形尾巴打量了一会,中原中也忍着心里那奇怪的亲近感皱着眉问道:“你是谁?你刚才说有我的快递?”
余烬没有去管屋子里隔着老远探头探脑的小羊们,在中原中也戒备的眼神中把物品栏里打包好的书籍拿了出来:“这是给你的,最上方的书签请妥善保管,其他人无法使用。”
中原中也没有透视,并不知道这个箱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也不敢随意把陌生人给的不明物体接过来,只保持着那个警戒的状态示意余烬把东西放在地上,随后又问了一遍:“你是谁?这里是‘羊’的领地,谁指使你过来的?”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紧张,余烬蹲下了自己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具现了一份蛋糕端在手里,在中原中也被那牛奶与小麦的香气刺激得咽口水时,往蛋糕上戳了个勺子:“我只是来送个快递,顺便与你认识一下。你好,中原中也,我是余烬,余烬的意思是……‘我曾经燃烧过’。”
褐红色的风衣下摆拖在了地上,而余烬浑不在意这点脏污,只把手里的蛋糕往中原中也面前递了递:“如果担心下毒,可以找一些小动物做个测试。”
中原中也没那么容易被一份甜点打动,但是小羊们的食物来源最近情况不太好,大部分小羊都只能吃个半饱,饥饿之下他们的体质也在虚弱,已经有几个小羊在生病了。
而且在看到这个自称“余烬”的男人时不由自主的亲近感是如此强烈,对方毫无敌意的行为的平缓叙述的语调都让他感觉放松。可是他才刚知道对方的名字,他们以前认识吗?对方赠予的食物真的正常吗?还有那个“快递”……“快递”到底是什么?
“那个是什么?好香啊……”
“我好饿,肚子好难受,好像有火在烧我……”
“那是个怪物吧?”
“跟中也一样的那种东西吗?呃呃,好可怕。”
“不可以这样说中也。”
“把那家伙抢了吧,他看起来很有钱……”
身后的一阵阵交谈让中原中也脑子更乱了,他只能故作凶恶地用重力碾了碾脚下的地面,展示那块碎裂的痕迹以彰显自己的武力值:“我警告你,不许靠近,我要先检查你带过来的……‘快递’。”
有些生硬地照搬了那个没听过的词,中原中也用重力覆盖了那个箱子,让它漂浮在自己面前自行打开。
没有危险。毒气、炸弹、恐吓信什么的都不在里面,那是一堆清一色“中原中也著”的书籍,还有放在上层的一枚带着蓝丝带的银色钥匙模样的书签。
中原中也古怪地与那个端着蛋糕的男人对视,心想:他该不会是我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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