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星汉灿烂（58）

正如程烟织的猜测，她过去的时候，九骓堂已经被萧元漪的人围起来了。

里面传来了很闷重的声音。

她心间一慌，快步到了门前。

远远的，她便看见程少商正趴在长凳上，周围有人正在行刑。

竟是直接上手把她打了！

程烟织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就想冲上前：

程烟织：嫋嫋！

程烟织：快住手！

武婢们拦着她，纹丝未动。

程烟织知道，她们都听命于萧元漪，萧元漪不让人进去，她们便不会放人。

程烟织眉眼微冷，立刻扭头看向云间：

程烟织：云间！

云间懂了，她还记得自己是女君派到女公子身边的人，但是长期以来听命的习惯让她下意识地出了手——

她将拦路的两个武婢制止，程烟织便顺势进去了。

程烟织：住手！

程烟织直接冲上去抱住程少商：

程烟织：不准打了！

那行刑的武婢没料到她会如此，一时间没有收住力，虽然已经尽力制止，但还是让程烟织挨上了一下。

程烟织的眉心一紧。

背上虽然有些疼，但因为那武婢收了力道，她以及又穿的颇为厚实，想来应当没什么大事。

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些。

程烟织：嫋嫋。

她怕自己会碰到程少商的伤处，所以并没有抱得很紧，而且武婢已经收了手，她便也顺势松开了，转而抬起手擦了擦程少商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程烟织：疼不疼？

程烟织：对不起…阿姊来晚了…

她慌乱得不成样子，心疼的手都开始发颤，眼眶都红了起来：

程烟织：阿姊不该去问…

程少商其实是很疼的。

她疼的眼睛都不想睁开。

但她听见阿姊发颤的声音，便强撑着睁开了眼，然后很小声地安慰她：

程少商：阿姊…

程少商：别哭…

程少商：其实…

程少商：也没有…很疼的。

程始也在这时候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起过来的程止和桑舜华。

三个长辈将这情况收入眼底，心惊萧元漪竟然会真的动军棍把人打成这样，便忍不住心疼地说了几句。

桑舜华是女子，自然比较心细，便立刻让青苁去请医士。

萧元漪：好得很！

萧元漪原本是背对着他们的，被三人一人说一顿，便转过身来，语气冷冷：

萧元漪：挨打的没说话，出主意的反倒来教训我！

萧元漪：你们一家人，小的有理大的也有理！最后没有理的反倒成了我了！

萧元漪：只我一个恶人…

她这话一出，几人都不由得哑然。

毕竟主意的确是他们出的，只是没想到，会由假打变成真打而已。

萧元漪：三弟，你即将赴任骅县，此次上任，便将她一并带去吧。

萧元漪的语气很冷，眼眶微不可觉有些红了，旁人难以察觉：

萧元漪：这个孩子，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管了。

不再管了…

这话可就太重了。

桑舜华三人的面色都不由得变了变，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

但到底还是没说。

他们不说，程烟织便说了：

程烟织：…阿母此言当真？

少女抬了眸，脸色同趴在长凳上的程少商苍白得如出一辙，她的瞳孔很黑，视线定定地看着人的时候，总透着一股冷意：

程烟织：阿母确定，当真不会再管了么？

她的嗓音很平静。

萧元漪的眸光闪了闪，不再与她对视：

萧元漪：是。

萧元漪：说话算话。

程烟织：好，说话算话。

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

程烟织：阿母说的话，我记下了。

程烟织：您不管嫋嫋，那么从今往后，便由姌姌这个阿姊来管。

程烟织：阿母让三叔父带嫋嫋去骅县，便将姌姌一同带上吧。

程烟织：想来…阿母应当也不想看我在家中惹您心烦。

话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

程烟织：虽然阿母应当不在意今日之事的隐情，但姌姌还是想说一说…

程烟织：嫋嫋会如此，那都是因为那些小女娘有错在先。

程烟织：她的做法的确有不妥，但我并不认为有错。

程烟织：小女娘之间的矛盾，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是，无人教过嫋嫋，她自然也用不来。

程烟织：阿母曾经同我说过，过刚易折，慧极必伤…但姌姌却想告诉您…

程烟织：有命，才会折；有命，才能伤。

程烟织：…若能有机会…

程烟织：谁又愿，长成如今模样呢？

如果不是从小无人教养，从小无人关心…她和嫋嫋，又怎么会长成如今这副模样？

谁不想被千娇百宠着成长，谁不想成为阿父阿母心中最好的小女娘…谁不想单纯一点，简单一点，做个没有见过人间疾苦的小孩子？

可这世间，成长的方式有千百种，她和嫋嫋，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种。

程烟织：…我还是不懂阿母心里的想法…

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顿，落在萧元漪的心间：

程烟织：…从前不懂，如今不懂。

程烟织：以后…

便也不需要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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