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星汉灿烂(10)：爱

不合适…

虽然程烟织没有多说什么，但萧元漪莫名的，就是听懂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

萧元漪：姌姌。

她沉了面色，语气不明：

萧元漪：你这话，乃是何意？莫不是在指责阿母之前不曾教养嫋嫋？

程烟织淡然自若：

程烟织：女儿不敢。

是不敢，而非没有。

萧元漪的脸色愈发沉了。

看着这一幕，萧元漪身后的妇人不由得有些担忧。

这妇人名唤青苁，乃是萧元漪的义妹，也算是看着程烟织长大的，她对母女二人的性格都十分了解，因此知道，这个僵局，只能由她打破：

青苁：女君，两位女公子都还小，而且三娘子，还尚在病中呢。

尚在病中…

萧元漪压了怒气，抬眸，眸光冷冷地看了眼满脸担心的程少商，不容置疑道：

萧元漪：从明日起，嫋嫋留在屋里抄读《礼记》，抄不完不许出门。

萧元漪：至于姌姌…

她眸光转移，看了看少女苍白的脸色，沉默了一瞬，到底还是开了口：

萧元漪：你既然尚在病中，便不要总是出门，还是随嫋嫋一道，在房中抄些书简吧。

程少商：可…

程少商有些着急：

程少商：可阿父说了，上元节有热闹的灯会，我十几年从未去过…

萧元漪：万事皆有长辈做主，你就好好在家中习书即可。

丢下这句话，萧元漪便转身离开了。

程少商抿了抿唇，面色一下子便黯淡了下来。

倒是青苁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萧元漪远去的背影，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姊妹二人。

程烟织：青苁夫人，您随阿母去吧。

面上是淡淡的，礼貌的笑意，程烟织对着青苁开了口：

程烟织：嫋嫋这里，有我即可。

她这般说，青苁便也稍稍放了心。

然后她才转身，跟上萧元漪。

程少商：阿姊…

程少商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低落：

程少商：阿母是特地带着尺子，上门来找我错处的么？

程烟织上前几步，来到她面前，然后抬起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实话实说：

程烟织：不是。

程少商：那…

程少商还是难过：

程少商：那是为什么？

程烟织：你之前的衣衫太过于陈旧，而且不合身，我来之后虽然也给你裁过几身，但还是不够。

她没打算说自家阿母的坏话，只是陈述实情:

程烟织：阿母，想为你裁剪几身新衣。

裁新衣啊…

程少商自然是相信自家阿姊的。

虽然知道阿母并不是故意为了找她错处才拿戒尺过来，但…

程少商抿了抿唇，很小声地开口:

程少商：阿姊…

程烟织：嗯？

程少商：…阿母她…

程少商：爱我么？

阿母爱她么？

如果爱，为什么从出生起，就将她抛下？十几年来不闻不问，不曾在意？

但如果不爱…初见时，阿母看向她的眸光…她能感觉到，是激动的。

如果不爱，也不会替她裁剪新衣。

可是…真的爱么？

她有点迷糊了。

程烟织：自然是爱的。

程烟织没有迟疑，很客观地陈述自己的想法:

程烟织：嫋嫋，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子女。

程烟织：除非有着特殊的原因。

程烟织：阿母自然爱你，如同爱大兄，次兄，我，以及阿弟那样。

程烟织：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的爱，都是不一样的。

程烟织：每个人爱别人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

程烟织：你不必在意她爱不爱你，这世上，没有哪个人会被所有人喜爱。

程烟织：阿母爱你，但她的爱若是让你不喜，那便无需再有所期待。

程烟织：嫋嫋，你只需要做自己。

程烟织：无需事事尽善尽美，也无需期待一些得不到的东西。

程烟织：阿母不给你的爱…

她笑起来，眉眼温柔:

程烟织：没关系，还有阿姊在呢。

程烟织：上元节灯会…阿姊会带你去。

程烟织：别的女娘有的东西，别的女娘能做的事，我们嫋嫋，自然也能。

程烟织：不要遗憾。

程少商：我就知道，阿姊最好了。

听到程烟织这话，程少商的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但她还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程少商：阿姊说的没错，我有阿姊，就什么都够了。

程少商：不过…

她眨眨眼，有些内疚:

程少商：阿姊，我害你也受罚了…

程烟织：算不得惩罚。

程烟织并不把这当一回事:

程烟织：我本也不是什么喜欢外出的性格，嫋嫋不必内疚。

程烟织：不过天色也不早了，阿姊就先回去了。

程少商：啊，好。

程少商点点头:

程少商：阿姊还病着呢，的确是该早点休息，快回去吧。

姊妹二人这便道别分开了。

“女公子。”

在回房间的路上，云间迟疑了好久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您为何…要同五娘子说那番话？”

程烟织侧眸：

程烟织：怎么？有不妥？

“自然没有，只是…若是被女君知道…”

程烟织：阿母不会知道。

她眸光平静地瞥了眼云间，嗓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程烟织：只要，你不说。

云间一直都是阿母拨给她的人，程烟织并不信任她，但…也不打算防着她。

因为没有必要。

毕竟，她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听到她这话，云间整个人一惊，立刻低下头来：

“云间不敢。”

程烟织：你不必惶恐，我知你不会。

程烟织面色平静地收回目光：

程烟织：便是会，也没有什么。

程烟织：难道…我说错了么？

云间呐呐：

“女公子的话，自然是没错的，只是让五娘子这么早知道…”

程烟织：早知道，便会收回不该有的期待。

她的语气很平静，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讥讽：

程烟织：我尝过的滋味，无需嫋嫋再尝一次。

从程烟织回到父母身边后，不过短短时日，她便知道了，她的阿母，爱她，却也不满她，嫌弃她，甚至于…忌惮她。

因为，她自小在外祖家长大，而阿母与外祖家的关系，并不融洽。

可既然并不融洽，当初又为何要将她送到那里？

她阿母的想法，程烟织总是不太理解。

也不想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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