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星汉灿烂（196）

他曾经很多次想要带她去看灯会，但程烟织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如今她答应了…

袁慎眸光亮了亮，然后心中不论什么自卑，害怕，郁闷，都通通消失不见了，他抑制不住地弯了弯唇角，然后快速点了点头:

袁慎（袁善见）：好。

他眼眸弯起:

袁慎（袁善见）：明日我带师妹去看灯会。

因为这次程烟织应下此事，袁慎不免有些激动。

他想了一晚上对此次灯会流程的处理，直到天明，才立刻唤来小厮将一切都准备好。

袁慎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直到——

他们碰上了霍不疑。

袁慎（袁善见）：…

本人就是觉得，相当的晦气。

袁慎只觉得自己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坏了个干净。

袁慎（袁善见）：倒是奇了。

袁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袁慎（袁善见）：霍将军如今，竟也有那般闲情雅致，来看灯会么？

霍不疑：袁侍中为何有兴致，霍某便为何有兴致。

霍不疑不咸不淡地说着，眉眼淡然，语气波澜不惊道：

霍不疑：相逢即是缘分，程宫令，袁侍中，不若便一起同行吧？

同行？

袁慎只觉得他想得美，眸中溢出一丝冷意，他正要拒绝，身侧的女孩却是率先淡淡地开口：

程烟织：不必了。

她甚至没有抬眸去看他，长睫微敛，嗓音漠然地开口：

程烟织：我与师兄一同赏灯，霍将军跟着，实在是不合时宜。

她说:不合时宜。

…可是曾经，不合时宜的，从来都不会是他。

手掌无意识地收紧成拳，霍不疑哑然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霍不疑：…是霍某唐突了。

霍不疑：既如此…

霍不疑：程宫令，袁侍中，告辞。

他说着告辞，脚步却是未曾有过移动。

好在程烟织和袁慎都不在乎，两人便径自离开了。

霍不疑知晓自己不该跟上去的。

但是…

他一路跟着。

他看着女孩主动塞了自己的手到袁慎手中。

他看着两人走走停停，看着袁慎不时询问她的意见，然后她便点点头。

他看着两人脚步顿住，然后女孩仰起头，对着袁慎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袁慎抿起唇没说话，摇摇头。

女孩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说了句什么。

袁慎便微微弯了腰，低下头来。

女孩便仰着头，在对方清俊的侧脸上印下一个吻。

…一个吻。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口不受抑制地碎裂开来了。

霍不疑的动作，程烟织和袁慎是不知道的。

又或者该说，即便知道，也没有多在意。

两人一路逛着，袁慎总是会问程烟织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程烟织看了看他指的，虽然没有多喜欢，却也还是点点头表示喜欢。

毕竟她让对方带她出来，本就是为了哄人的。

程烟织的确是不喜欢袁慎的，但是即便是不喜欢，她也知晓对方对她做的已经很好了。

她既然选择了他，哪怕不喜欢，她倒也没有必要那般冷淡。

…虽然她一直以来的确都很冷淡。

只是逛了这么一会儿，她发现对方的兴致还是不高。

…是因为…霍不疑么？

想到这里，程烟织不由得顿了顿脚步。

她顿住脚步，袁慎自然便也顿了下来，然后轻声询问她怎么了。

程烟织：你…

女孩仰了头，眸光落在他脸上，嗓音依旧是淡淡的：

程烟织：…你要如何…

程烟织：才能高兴一些？

她这话一出，袁慎整个人一怔。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但程烟织没有兴致等他迟疑下去，想了想，继续淡淡地开口：

程烟织：你低下来。

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袁慎甚至都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却已经下意识地弯腰低下头来。

女孩便仰着头，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一触即分。

袁慎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还没能做出反应，女孩便已经站直身子，眸光淡然地看向他：

程烟织：…这样…

他很久没有看见过她露出那般有些苦恼的表情，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便重新收敛于平静：

程烟织：…你会开心一些么？

如果这般不行，她便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兴致去关心别人的情绪。

她问他，这样会开心么？

心中仿佛有着一小团烟花炸开来，袁慎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弯了弯，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

袁慎（袁善见）：…开心的。

袁慎（袁善见）：师妹如何…我都很开心。

他如是说着，指尖忍不住触了触女孩方才印下轻吻的位置，唇角的弧度又忍不住深了深：

袁慎（袁善见）：我…

袁慎（袁善见）：师妹还想去哪里么？我陪师妹去。

程烟织：今夜，不是由你安排么？

见他如此，程烟织定了定神，然后嗓音淡然地开口：

程烟织：你想带我去哪儿…

程烟织：那便去看看吧。

霍不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回府的。

他近乎自虐一般，一路跟着程烟织和袁慎逛了近一个时辰的灯会。

他看着袁慎带着女孩去猜了灯谜，放了花灯——

他把那花灯捞起来看了，程烟织的那一盏上，什么都没有写。

他还看了袁慎的。

很简单的七个字：

年年岁岁，复今朝。

复今朝。

霍不疑冷着脸，把那花灯直接碾碎了。

他才不想复今朝。

他一路跟着两人回到了袁家，又看着两人进门。

直到再也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他才抬起步子，转身回府。

数月前，在太子的亲自主持下，霍府已被修整一新。庄严肃穆的玄色正门大开，被勒令不许跟着的梁家兄弟率阖府家将奴婢，在门口列队迎接霍不疑。

霍不疑下马后将马缰一抛，沉默的大步往里走去，穿过正庭转过弯，忽在偏门旁的一棵花树下驻足。

梁邱起看了眼那花树：

梁邱起：这还是五年前少主公出征寿春之时，程三娘子移过来的树苗，如今都长的这么好了。

霍不疑仰头望去，当春时节，万物复苏，枝头的柔嫩花苞都挣扎着冒出尖来。

梁邱飞正想开口询问，被胞兄扯住衣袖制止。

梁邱起轻声道：

梁邱起：少主公，今日灯会…您是不是见到了程三娘子？

霍不疑静静的看那些探头探脑的小小花苞，皎洁的初春月光透过花叶散下来，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落下温柔呢喃的斑驳。

霍不疑：看见了。

青年的声音很轻很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哀：

霍不疑：她还是韶华依旧，苍翠娇嫩…可我…却早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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