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星汉灿烂(147)

这一日便回到程家，程烟织的脑海中也总是冒出与宣皇后交谈的场景来。

如今程少商整日里都要在宫中学习，因此与楼垚可以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好在即便是换了位夫子，楼垚也还在程家学习，因此偶尔，倒还会在程家留宿一两日。

这段时间，自然便是他们未婚夫妻二人的见面时间。

程烟织不会去打扰。

所以到了晚上，她便也只有一个人坐在湖边的长围椅上看湖面上的月亮。

她从没想过，原来皇后也是如此通透之人。

皇后看得分明，因此才会同她说出之前那番话。

程烟织正沉思着，肩上却是一重，然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温暖中。

程烟织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

秀丽又带着几分英气的面容映入她的眼帘，程烟织整个人都不由得怔了怔。

是…萧元漪。

这还是自圣上赐婚之后，这么多天来，母女俩第一次独自见面。

程烟织：…阿母？

她下意识地直了直身子，想将披风放下来，但是想到了什么，又还是拢了拢：

程烟织：…您怎么来了？

萧元漪：…有些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见到少女没有太大的抗拒，萧元漪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然后她在程烟织身侧坐下来，轻声开口：

萧元漪：怎么也不披见衣裳？

这般说，似乎有点不够温柔，萧元漪面色顿了顿，到底还是补充道：

萧元漪：我是说，你身体本就不好，若是着了凉，只怕要吃不少苦头，又谈何进宫服侍皇后？

…这般说，总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程烟织：…姌姌知晓了。

程烟织听的出来对方别扭语气里的关心，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轻声给了对方回应：

程烟织：多谢阿母关心。

萧元漪：…不…我是说，你我母女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她再三斟酌，总担心自己的语气不对。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向随性的萧元漪，在她面前，却变得如此小心了起来。

程烟织说不上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只是觉得…没必要的。

如今改变，没必要了。

可到底是她的阿母，她不可能一直不理会，而且今日…

程烟织：…阿母。

程烟织轻声唤她。

萧元漪便问：

萧元漪：怎么了？

程烟织：我与姌姌出生之前，您可曾想过，我们会是怎样的人？

萧元漪肉眼可见的一怔。

然后她面色顿了顿，轻声开口：

萧元漪：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程烟织：今日皇后同我说，她希望太子，是个平常孩儿。

程烟织陈述的语调很平静：

程烟织：哪怕庸碌一生，但只要平安，快乐…便就是最好的事情。

程烟织：阿母…

她抬眸看向萧元漪：

程烟织：…也是如此这般想的么？

她…是这般想的么？

少女看着她的神情很平静，萧元漪知道，此时若是想要缓和她与这个女儿之间的关系，最好的回答就是立刻点头。

然后告诉她：

是，阿母便是这般想的。

可是话到嘴边，看着少女清澈的眼眸，她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能狼狈地移开视线。

程烟织：…我便知晓，阿母是不会同我说谎的。

结局早就在意料之中，程烟织便也没觉得有什么失不失望的，她抬了抬眼，嗓音很平静：

程烟织：阿母，最不喜欢碌碌无用之人。

程烟织：阿母想要的孩儿，定然是像姎姎堂姊那般，乖巧懂事。

程烟织：又怎会是如同我和嫋嫋那般，满身反骨，倔强顽固之人。

萧元漪唇瓣微动，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程烟织：可我就是这般，可嫋嫋也就是这般，如今…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微微弯了弯唇角，程烟织很真心实意地同萧元漪道歉：

程烟织：阿母，是我们让你失望了。

程烟织：…对不起呀。

她的语气很轻。

淡淡的，听起来轻飘飘的。

她的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从来都是这般。

她从来都是这般。

冷静得可怕，便是萧元漪想要缓和关系，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

她在同她这个做阿母的道歉。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道歉…

萧元漪：不是…

程烟织：阿母。

少女站起来，眉眼弯起，然后将披风轻轻地盖到萧元漪身上：

程烟织：时候不早了，姌姌明日还要进宫，便不陪阿母继续聊下去了。

程烟织：阿母也早些就寝吧，不要在外面逛太久，会着凉的。

程烟织：姌姌，就先回去了。

说完，少女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萧元漪想说的话，这下全都卡在了喉间。

她只能沉默地看着少女走远。

脚步轻快，轻盈又自在。

…就好像，已经彻底抛下了什么。

彻底放下了什么。

萧元漪的心底，抑制不住地涌起了阵阵惶恐。

…

那天之后，太子的事情，程烟织就没有太多的心情去在意了。

因为她和程少商都陷入了繁忙之中——她们要一同准备皇后的寿宴。

往年里，皇后寿宴，都是交予储妃这个宣皇后的正经儿媳办的，所以两人免不了要与储妃打交道。

程烟织是不喜欢储妃的。

没什么原因，只是看得出来这人满肚子坏水，还喜欢装可怜。

聪明是个聪明人，只是这性子她并不喜欢。

有些小家子气。

…当真也是难怪了，这太子不像太子，储妃不像储妃…这样的两个人凑到一起，做了除天子夫妻之外最尊贵的夫妻…

实在是有些随意了。

在第一次去寻储妃询问事宜时，程烟织便率先同程少商交代好了：

程烟织：嫋嫋需记住，不要与储妃走的太近。

程烟织：她这个人…

程烟织意味深长：

程烟织：…可不能只看表面。

这么多时日以来，程少商面对的恶意几乎都只是表露在明面上的，暗地里使坏的…她怕自家嫋嫋会吃不消。

听到程烟织的话，程少商自然立刻点头。

…阿姊说储妃这个人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这个意思是…

储妃，是个两面派，很喜欢伪装么？

…说实话，程少商还是挺好奇见到她的。

虽然已经见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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