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华历——中元节)
等到白唱完了戏,和众人聊聊天,拉拉家常。她就换上柒送的白衣,在落地镜前左转转右看看。
平常除了唱戏之外,她就会一直穿着这身刺客行装。带着一把不太听她话的傻瓜短刀和一枚挂在脖子上的鲤鱼玉佩。
……
“咱们家小白怕是坠入爱河咯。”
“那暗影少年看来倒也是个善人。我天天都替她担惊受怕的,生怕在那刺客手里出个意外什么的。”
“诶,你还真就别说。越是等级高的刺客,就越是规规矩矩的。不像那些无法无天的虾米刺客们。”
“就是这孩子不谙世事,没太多经验。当上刺客,怕是太危险。”
“你没看见她身边是什么神兵天将?再说小白这么聪明伶俐,武功肯定也不要紧。就算真遇到危险,有在暗影刺客脸前,还算个危险么?”
“说的也是个道理。”
“你呀,就少操心了。干活去吧!这怡红馆外啊,有更好的戏等她呢。”
告别了怡红馆里往昔的伙伴长辈们,就往外跑去。果然不出她所料,柒站在戏馆外面的巷子里等她呢。
玄武国的鬼节向来是非常隆重庄严的。人们在这天穿任何花里胡哨的衣服装饰都会被禁止,所有长街的喜庆元素都要撤去。换上黑布白纱,家家户户门前用竹竿撑起引魂幡,写着逝去亲人的生辰八字,在世姓名,和命亡之日。大街上洒满铜钱纸币,为亡魂引路祈福。
连怡红馆里唱的都是悲歌丧曲的。人们听的动情至深,声泪俱下。
白只是感到心里一丝丝的虚伪。
当上刺客之后她才发现的那些事情。原来这个国度无时无刻都充斥着鲜血与罪恶。她恨自己眼界太窄,原来人们为了金钱,什么都做得出来。当初她以为,刺客这种职业啊,就是杀一些穷凶极恶之人呢。
可是后来当她慢慢进入这个圈子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圈子的恐怖程度是这么的令她瞠目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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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
她看到蹲在路旁浑身衣服破烂,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她让他在这里等自己。想着去给他买一碗馄饨。等再来到街对面,便看见他倒在血泊之中,一个彪悍的男人将刀收好,准备离开。
小男孩临死之前,眼睛仍是直勾勾地盯着白手里端着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眼神里似乎带着解脱。
“你干什么?!”白高声质问道,手中的碗将要被她捏碎一样。
“哟?”男人转过身,眼睛带着狡猾的笑意。“这不是怡红馆里的花旦吗?”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个孩子。”
“怎么?你那当着暗影刺客的情郎没有跟你说么?”
“什么?”
“做任务赚钱啊!”
白眼神里溢出一丝丝不解。
“可他只是个孩子啊。他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残忍?”男人的横肉堆积着,露出狡黠的笑容,朝她打哈哈。
“看来你的情郎把你保护的很好啊,让你干刺客就是当惩恶扬善,闹闹江湖,玩过家家的女侠吗?”
“什么?”
“我们得赚钱!只要能赚钱的活计,谁管你是不是善恶胚子,只要你的人头足够值钱,我们一律都收。”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极力排斥着他揭露在自己面前的残忍现实。
“你不会分不清刺客跟侠客吧?还是说,你以为刺客就是侠客?像今天倒在这地上的,比你那一头长头发多了不知多少倍,你倒是好好算算,得为多少人哭死过去吧!”
“所以,你们。”
“没错,这才是真相。”
男人收敛起笑容,又这般像个长辈一样。
“玄武国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从你当上刺客的那一刻起,你的人头就被摆在了柜台上了!就是看看你晦气不晦气,被谁买中了。”
“小家伙,跟你情郎托关系赶紧走吧。这世间人人堪为豺狼虎豹,利益熏心自相残杀是家常便饭。你还装着可以造福万民,铲恶锄奸的美梦呢。像你这种,根本不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男人拍拍落在身上的落叶,摸摸腰间的刀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沉默了许久,碗里的馄饨挣扎着吐出最后一口气,同男孩一样永远地冷却下去了。
……
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白的身后,静静地伫立着。
白将那一碗馄饨倒在新翻过的小土堆上面,坐在立好的小石碑前面。眼前仿佛是那个小男孩,正坐在自己面前大口吃着美味的馄饨,一脸满足地朝自己笑。
“你,也曾杀过好人吗?”
白没有回头,背对着他,用手抚摸着,擦试着石碑。
柒看着面前死气沉沉的白,预感到了一丝丝她的不对劲。
“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我不知道。”
“那如果你知道你要杀的人,是好人,你还会接这个任务吗?”
天阴沉着,四周风起。
“会。”
柒不知道是不是在犹豫,然而也是沉默了会儿后才说出口的。
白转过身,泪水顺着风划过脸前。眼眶发红,眸子里头一次这样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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