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怡红馆：下
推开樟木门，一个头发花白的暮年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戏袍，脸上的妆还没有画好，站在铜镜前面，低着头打理着什么。
暗黄色的烛光从木桌上流淌下来，晕染在柒的脚边，在黑暗里似乎给他铺出一条往前的路。看着一旁摆在屏风前的青瓷裙和碎花头饰。柒知道，那是白演《仙家访》那场戏时该用的道具。
“你来了。” 那个暮年人与众人大不相同，没有一点惧怕柒的模样。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朱红雕花的首饰盒，语气平淡中似乎在强掩着悲痛。
“这是白儿在这里留下来的。她说与她最亲密的只有你一人了。如今她也不在了，这物什，便交由你保管罢。”
柒看着他抱着那盒子，一步步背着光走向他。
双手接过，那人又转过身，抬起了头。鼻子抽了抽，用大手摸了一下脸颊。
“白儿啊，是我最要紧的徒弟了。怎么年纪轻轻的，就……”
“她四岁的时候，我捡着了她，就把她带在身边。这孩子啊，聪明的很，别人教十来遍都还不行的时候，她两三遍就拿捏了。”
“那孩子品性纯良无害，我究竟也想不通啊，怎么就沾惹上你们联盟了，你们怎么就这样对付她。”
“洗罪礁啊……”他猛的抽抽鼻子，浑厚的声音哽咽着，背着柒，将脸埋进阴影里。“那刑法几百年来也就两三个壮汉受过而已。她一个女孩家，怎么受过来的。她才十九岁。”
“原谅老汉我鄙陋无知，她一直是我从小看到大，我怎能不了解她？若不是你们联盟里的人当初强行来戏馆抢人，把她抓起来。她会被逼到要去藏宝阁那里吗？”
“不分青红皂白，是你们联盟有错在先。而她尚年幼无知，应当给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
“班主……”流光的声音也哽咽起来。
“白姑娘她，是个好人……都是因为……”她抹着眼泪，准备开口。
柒用刀鞘推开她，似乎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
“我很抱歉。” 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忏悔。
班主一手扶住柱子，气氛在此刻好像很凝重。蜡烛的光芒在逐渐消逝，黑暗里他发出一声叹息。
“孩子，你是真心爱她的。这我看出来了。那天桥上的事儿啊，我都知道了。”
“你是你，联盟是联盟。老家伙我明白。”他缓缓抬起了头。“你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吧，刚才我言重了，且不要放在心上。”
“她那一刀扎下去，对你来说也是了不得的。但我始终相信那孩子，这不是她的本意。一定别恨她。”
“白儿可是爱你得要命，怎么会舍得害你。”
柒沉默着，双眼适应着眼前的黑暗。流光颤颤的哭泣声还是隐隐在回荡。
“走吧，我也该准备准备上台了。” 班主重新点上一根蜡烛，光芒在黑暗里诞生，又重新照亮了房间。
……
柒捧着盒子，微微弯了身，后退一步。然后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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