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呼……哈……
我的身体,灌满恶寒,视野越来越模糊,四肢也疲乏无力,脑海中闪现一幕又一幕回忆中的温馨画面,可街尾血香却愈显浓烈。
我失手了。
我从未想过,纸折的三角刀,竟然能轻易穿透紧身衣,将我的皮肉一并割开。我也不知道纸星星哪里来的这么多纸张,似乎无穷无尽。她折叠杂志纸的速度快得肉眼看不清,她投掷飞镖的速度堪比连发式手枪。
我喘着粗气,右手挥舞悠悠球,左手忍着痛、提着幸运力量召唤出来的红黑相间的水桶,只有招架之力,毫无还手之功。
在近战上吃了亏的纸星星干脆不跟我贴近距离了,就一直远程投掷飞镖,企图让我无暇处理腹部和左手手掌的伤口,活生生折磨失血过多的我。我现在远程找不到进攻的机会,近身只会加速死亡,跑也跑不掉,只能另辟蹊径,放手一搏。
一定要坚持住啊,快想想办法,玛丽娜,这样下去,会死的啊……我不能在这里倒下,一定不能,为了我亲爱的家人、朋友与我守护的家园,我一定要战胜她。
如果瓢虫少女是我玛丽娜的王牌,幸运力量就是我的底牌。
这些看似没用的小道具,在关键时刻往往能派上大用场,利用其进行绝地反击,扭转万象的,是我。
只要我用心去思考,仔细地观察四周,世界便会褪去它原本的鲜艳色彩,只留下全景的黑白底片,融入我模糊昏暗的视野。但总有那么一些角落,一些图块,会闪烁红黑相间的亮光,这正是幸运力量给我的指引。
左手提着的中号水桶,
左手边的随意平躺着的松散垃圾袋,
面前代号纸星星的小疯女,
右手上的悠悠球。
能利用的东西不多,但必须放手一搏了。
只有浑身浴血的觉悟,才能换来绝处逢生的希望。
请保佑我吧,幸运女神。
我踉踉跄跄地将身子向左方挪动,用余光盯紧并没有绑结实的垃圾袋,并逐渐放慢转动悠悠球的速度,然后收起悠悠球,挂回腰间,任迅速袭来的两发纸折飞镖扎进我的左腿和右臂间。
“呜呜呜——”
我还是疼痛得忍不住呻吟,这反而让纸星星不再使用飞镖攻击我,她得意扬扬地咧嘴坏笑,拉拉浅绿色的皮夹克,再次抽出两把纸折三角刀,迈着猫步,慢慢走向我。
杀手无非分为两类。一类瞄准要害,不多用多余的子弹,追求一击毙命,悄无声息;另一类则嗜好清空弹夹,享受将猎物缓慢折磨至死,鲜血淋漓的过程。显然,纸星星这样极具破坏欲的小疯子就属于第二种。
“想不到会赢得这么轻松啊,区区瓢虫少女也不过如此。”
她依旧一副反派嘴脸,内心的狂妄自大让她全然忘记了不补刀的后患,只想着以一个帅气的姿态将我斩杀。可这正中我的下怀。
她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但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窃贼,跟卡门甚至虎女相比都差远了。狡黠的玩家,从来不会轻易暴露底牌,何况她的手里只有折纸术这一套同花顺而已。
在她放狠话的关键间隙,我的左脚已经快碰到一旁脏兮兮的垃圾袋了。身负重伤的我根本不会在乎沾到身体上的脏东西,但纸星星会在意,无论身法再了不得,她也只是一个小女生。
“去死吧!哈哈哈哈哈哈——”
她狞笑着挥舞纸刀冲上来,我仿佛看见死神挥舞着镰刀,深渊的触手将我紧紧缠绕。
抱歉,现在还不是你们能找上我的时候。
我咬紧牙关,在千钧一发之际,左脚勾住垃圾袋,以踢足球的方式将其射出,直接打向纸星星。这样的速度对于她而言能够轻易闪开,但我踢出去的,是根本没有系紧的垃圾袋。它在半空中突然散开,铺天盖地的肮脏污秽便无差别地毯式对着纸星星扫射。
果不其然,就算是再冷血、再过硬的职业特工,她终究也是一个比我还小的少女,穿着华丽的衣服,面对着排山倒海的垃圾,会下意识地闪躲,会控制不住地自乱阵脚。纸星星发出一声纤细的少女尖叫,将冲起来的步伐连忙遏止,一个后撤步接转身试图躲开这堆垃圾。最关键的是,她的双手条件反射般抬了起来,试图用双臂挡住垃圾保护自己衣服正身的部位——也就是说,她的视线被阻挡、注意力被转移、四肢也处于突然制动的后摇中,那么机会来了!
只要暴露哪怕一处破绽,在这种强度的对决中,都是致命的。
我没有丝毫犹豫,使尽全身力气,左手提起由幸运力量赐予的中号水桶,绕过垃圾雨,将其直直扣下去,套住纸星星的双手。
其实我一开始想的是扣在她的脑门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小疯子真正的杀手锏,是她那能自由折叠与使用纸张的双手,这才是她真正致命的两把瑞士军刀。
果然,双手被套住的纸星星没法用手中的三角刀切开水桶,只能合拢双手从水桶中抽出来,但这个动作再一次被我预判到。我右手扔出悠悠球,先向前发力掷出后向后使力让其带着细线在竖直面上旋转,将纸星星的双臂缠绕在一起在双臂上绕了整整四五圈,为了以防万一,我将细线的尾端系在了我的手腕上——虽然我现在极其虚弱,全靠暂时的意志强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娇小的纸星星在力量上依旧比不过我,也不可能向卡门那样反手把我拉过来。
双手被绑住的纸星星没法发射飞镖,也没有时间解开绑在手上的细线,只能并住双臂,挥动三角刀向我冲来。但双手合为单手,深受束缚的她失去了她原本占优的灵活性,此刻她挥舞的纸刀,不过是看起来威力巨大的双手战锤,完全可以轻易躲开。我忍住全身天崩地裂粉身碎骨般的剧痛,一个下腰闪开那一击,然后一记扫堂腿将她铲刀在地,再一个手刀打飞她手中的三角刀,然后骑到她的身上。
我知道,这样疯狂的罪犯,比黑化蝶附身的怪人更加恐怖,并不是赶出黑化蝶并完成捕捉就能轻易击败的。如果我不补刀,很快就会被纸星星反杀。但作为超级英雄,作为未谙世事的平凡女高中生,心中的道德戒律警醒着我,一定要秉持不杀原则。所以,我抓住她的双肩,只是将她的上半身抬起来又重重地往下砸,发泄心中的愤怒与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有你的瓢虫少女!——呵呵呵呵呵呵——”
她狞笑着,似乎想要激怒我,巴不得我在这里了结她。但我没有杀人的胆量,只是怒目圆睁、轻微嘶吼,嘴角中喷溅着鲜血,手上重复着动作,直到她的笑声逐渐平息,双眼逐渐闭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孔,还有呼吸,不过是晕过去了。接下来这一切就交给警察——
“噗咳——咳——呜呜呜呜呜呜……”
当放松下来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伤的多严重,绷紧的状态一旦解除,鲜血便止不住地从四处满溢。我一个没忍住,吐出一大滩血沫,跪倒在地。
我的腹部被割穿、二次撕裂,左掌被开了一个大洞,四肢上有三处扎伤。我意识模糊,头晕目眩,四肢虚脱,脑海中满跑着走马灯,一幕幕深层记忆中的画面交织成一面碎裂的镜子,如蛛网一般笼罩我的意识,久久不得喘息。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耳饰边传来急促的响声,这预示着我的变身时间不到一分钟。
我清楚,不能在这里解除变身,无论如何,身份不能暴露。
站起来,玛丽娜,站起来,瓢虫少女。
你已经打败强敌了,就只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你向父母、向阿雅、向卡门都承诺过了,一定要坚持住!
我咬紧牙关,再次绷紧肌肉,减少失血速度,颤颤巍巍地维持步伐,拼了命站起来,好像挣脱了数条捆绑全身的铁链,好像将自身强行从黏糊的泥潭中扯出,每挺直一公分就要克服万般压力,承受万箭穿心般撕心裂肺之痛。
我扶着墙,捂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往暗巷深处走,一边走,一边从嘴中咳出血来,并拿出悠悠球,将其两瓣翅翼打开,联系黑猫诺儿。
“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我和红狐控制住了莱拉,但是按照你所说没有破坏项链,我们的变身时间都快到了,你能赶来解除黑化吗?”
“不行,我来不了了,快报警,除了这边,还有我给你发的定位这边——噗咳!咳咳!——快……”
我再次呕出一块血沫。
“我的小姐,该不会——我马上到你这来。”
“不——噗咳!——先报警,然后快离开,我们不能暴露身份。”
“可是,我的小姐,你看上去很虚弱。”
“快!按我说的做!我不会死的——噗咳!”
我知道,这话是在逞强。
“…好的,我的小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看到画面中的他处在奔跑状态,估计还在往我这边跑。他的双眼飞散着莹莹泪花,这居然让我不经意间绽放欣慰的微笑,尽管上翘的嘴唇下,鲜血汩汩流淌。
“嗯,我会的,请相信我,黑猫诺儿。”
我关闭对讲机,一瘸一拐地将身子挪到暗巷更深处的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捂住腹部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而不敢将两个插进身子里的纸折飞镖拔出。
对不起啊,最后,还得依靠你啊,对不起。
我马上就要褪去变身了,这副样子不能被警察或者同学们看到,更不能被黑猫诺儿、莱拉或者其他人看到,知道我真实身份,又能联系上来救我的,还是只有她啊。
但是我不想在死在黎明的前夜啊,你可以再次拯救我吗?
我再次打开悠悠球的两瓣翅翼,向另一个凭印象记住的号码发送了定位,和一条消息:
“SOS”
快救救我,卡门……
我的视野愈发模糊,逐步沉入深渊的黑暗。
最后一丝残存的视野里,我看到血淋淋的双手由红黑相间的紧身手套褪去为猩红中苍白的皮肤,蒂琪焦急地喊着什么,摇晃着我的左肩。
但现在,我只感觉无比地疲累,闭上双眼,沉入深海,模糊暗巷的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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