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日快乐（番外）

艾丽丝也不知道这是和斯内普教授认识的第几个年头了。

像是一种默契，不管他或她有多忙，每年假期，他们都会回到蜘蛛尾巷，一起度过。

斯内普还记得，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假期。

那天，天很阴沉，下着雪，一如斯内普的心情。

圣诞假期，他不愿意在那个时段还留在霍格沃兹，忍受老蜜蜂的，所谓的圣诞晚宴。于是，他回到了自己在蜘蛛尾巷，那个所谓的家。

当小姑娘提着一大堆东西出现在他家门口时，他有些惊讶，更有些惊喜。

然后，教授就看着那个兴奋的小姑娘在他的家里忙东忙西，上蹿下跳。圣诞树、墙上的布置、圣诞大餐……斯内普看着墙上挂着的气球；门后挂的冬青枝、头顶上吊着的彩灯以及桌上刚被烤好，圣诞小布丁上那颗愚蠢的草莓，第一次没有喷洒毒液。

隐隐的，他有些期待。

从小，他就只能透过家里并不明亮的玻璃，去窥视别人家的团聚。就算后来有了莉莉作朋友，但，也只是朋友。他没有颜面，更没有资格在平安夜的时候上门去叨扰。

可是，这个小姑娘却不同。她没有邀请他去她的庄园，而是来到了自己身边。

斯内普的眼神落到此刻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的艾丽丝身上。

“先生，太棒了你在家！” 当时，艾丽丝敲开自己家门时，这么欢快地说：“真怕您这个圣诞节留在霍格沃兹呢！”

当时自己说了什么？不太记得了，眼里只有那个被雪冻红的小脸。

“先生，您能收留我吗？我不想一个人过平安夜……”女孩可怜兮兮地问。

“我想，艾丽丝小姐还不至于孤苦无依到要找她的老教授过平安夜。”该死，自己根本不是想说这句。

可是小姑娘却挤进了门：“好冷！先生，您要不收留我，我今天可真的没地方可去了！我的父母回了中国，而且，他们并不想我去打扰他们……”继续扬着可怜的小脸，让自己忍不住想同情。

同情？什么时候也可以轮到自己给别人同情了？而且是因为这种事情上的同情……

终于，忍住没有揭穿姑娘的谎言，任她在自己的领地里为所欲为。

虽然，姑娘不是第一次到蜘蛛尾巷，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今天的房子，羞于见人，羞于见她。

一进门，小姑娘就搓搓手：“好温暖！”然后，艾丽丝转过头，给了教授大人一个大大的笑脸：“果然，有先生在的地方就是温暖呢！”

……

望着厨房里欢快的背影，斯内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自己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温暖……满身罪恶的人啊……

和小姑娘面对面坐在不大的餐桌前。桌上有烛光，有火鸡，有布丁，有一盘盘令人垂涎的佳肴，也有窗外透进来的烟火的光。

姑娘举起她的酒杯，和斯内普教授碰了下。仍然是约克郡红酒。

斯内普没有阻止姑娘喝酒。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个成年人，不是吗？

姑娘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举到自己面前：“先生，尝尝。”

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斯内普愣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熟到了这个份上。

只是她一直叫自己“先生”，从不称呼自己的教名，更不会和莉莉一样，叫自己西弗。

你还在期待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这个暖风般的姑娘愿意接近你，已经是你在赎罪过程中的意外收获了。你还想期待什么。

待他回过神来时，嘴巴已经衔住了那把叉子。

“好吃吗？”女孩满怀期待地问。

唇齿间的牛肉鲜嫩多汁，上面撒的盐粒和着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像花一般绽放。自己虽然一直苛待自己的身和心，却在这一瞬间放松下来。光从食物上来看，完全看不出这些都是出自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之手。

艾丽丝似乎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个黑衣男巫的唇碰触过她的叉子。她也切下块牛肉，叉着放进嘴里，嚼了一口，眼睛眯了起来：“唔，是不错。”

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好像有星光闪动。

斯内普垂下眼睛，专心对付自己盘中的牛排。

姑娘时不时同他说些笑话。没仔细听她说了些什么，好像是麻瓜界的小笑话。自己并不是特别懂，但仍是勾起了嘴角。

这一夜，是他过得最舒心的一夜。

他吃得很饱，也休息得很好。没有赎罪，没有冰冷，没有猜忌。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温暖也可以来自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坩锅下加热用的火苗。

姑娘在他家住了下来，从平安夜开始，一直到圣诞假期结束。

这几天，她为他做一日三餐，为他打扫房间，为他生起壁炉。他从不知道，这个承载了他太多不幸的地方，也可以这么温馨，让他有期待，让他有家的感觉。

有时，他会和她在饭后一起去散步。

有时，他会和她一起去麻瓜的超市，买回所需的物品。他的家里渐渐被她挑选的物品所填满，他的生活中充斥着她的影子。

不知何时起，他们散步时就一起牵着手。而且是他主动握着她的手。

那是因为，这个手脚灵活的姑娘，在雪地中差点摔倒。然后，便一直握住了她。她的手很冰，比自己的还要冰。

理所当然地，握住她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塞进自己的口袋。

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挣脱，也没有想象中的假意顺从。姑娘只是更靠紧了他。

姑娘的身量现在正不断地抽条，厚重的衣物也遮不住她日渐婀娜的曲线。现在的她虽还没有自己初见她时的身高，但也快抵上他的肩。

就算穿着厚重的衣物，斯内普仍能感受到姑娘靠紧在他手臂上的起伏，随着走路的动作，磨蹭着他。

他庆幸姑娘穿得多。一开始，他还嘲笑姑娘忘记了巫师的身份，忘记了温暖咒，而只是像麻瓜一样把一件又一件衣物套在身上。

这天，一进超市，姑娘便欢快放开斯内普，找来辆推车。然后，脱下外面那件厚棉衣，搭在车边。

斯内普有些失落地握了握空掉的手心，然后也学姑娘的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姑娘的衣服边。任那两件衣服首尾纠缠。

姑娘身上穿着一条紧身的连衣裙，黑色，曲线毕露，蹬着一双过膝的靴子，更显得双腿笔直修长。

斯内普今天也是穿着麻瓜的衣服。艾丽丝给他挑的，白色衬衫，黑色裤子。腰上的皮带，带扣更是艾丽丝送的圣诞礼物，上面是块暗绿色的宝石，剔透，里面有一个很高端的防御法阵。

超市人不多，但也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偏偏喜欢往艾丽丝身边挤，在“不小心”撞到她后，便假意停下来和她搭上两句话。

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和她搭上两句话，也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地说上两句。

斯内普觉得心中烦闷无比。因为不弱的听力，让一些类似于“父亲、长辈”的词语落入了耳中。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脑袋被巨怪鼻涕塞满的麻瓜小伙子撞过来时，斯内普一把搂住艾丽丝的腰，将她带得远离了那个范围。

斯内普面色冰冷地瞪视着那个小伙子，几乎要甩出一个钻心剜骨。

那小子尴尬了一瞬，在眼睛扫过还搂在艾丽丝腰上的手后，一脸了然却又愤怒的表情。

斯内普抑不住嘴角的上扬。

后来虽然还是放开了姑娘的腰，但边上再蹭过来的人就不多了。令人愉快的购物，不是吗？

姑娘回到家便直奔厨房，并未同斯内普多聊天，更未提及今天在超市里的事。

斯内普有些郁闷。他以为女孩会就这件事发表一些评论。但很明显，他的小姑娘是忽略了这事。

他的小姑娘？斯内普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忙甩头进了地下实验室，用熬制魔药来赶走这么荒唐的想法。

直到晚上，从实验室出来，才看到桌上放着一桌子菜肴，以及一个手工烤制的蛋糕。

上面写着：“先生，生日快乐”

生日？对了，今天是1月9日。自己三十多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有人真心又郑重地为自己过生日，在这个称为“家”的地方。

原来，还有人在意自己。

女孩说，这是她亲手做的蛋糕。虽然自己不喜欢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是她亲手做的，他……应该会接受，甚至可以考虑会喜欢……

斯内普挖下一勺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的口感，口腔中可可和咖啡混合的清苦气息，伴着水果的清甜，直击到他的心里。不知不觉，又吃了第二块。

艾丽丝笑得像是一只拿了学院杯的小猫。

她的仪态一向很好，可是今天吃起蛋糕来，鼻子却上沾了奶油。

斯内普忍不住再次勾起嘴角，用指尖抹掉她鼻尖上的那点白色，含进了自己嘴里。

艾丽丝愣了。

斯内普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些什么。

该死……一定是没看到餐巾，一定是……掩饰地抓起餐巾，胡乱地按在嘴边咳了下，低下头继续吃蛋糕。

她会怎么想？厌恶？躲避？得意？像大多数人那样？

偷眼看了眼姑娘。她，低着头在吃盘子里的东西，只是那脸好像红得很奇怪。

之后的气氛就有些奇怪。姑娘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只是红着脸低着头在吃餐盘里的东西。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甚至觉得，姑娘是想把自己闷死在她的餐盘里。

斯内普也觉得很抱歉。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放任这个女孩侵入到自己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会放任自己感受这个女孩带给自己的温暖；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打破现有的平衡。

他很忐忑，他不知道女孩会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他更不知道以后会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女孩。

虽然餐桌上的菜点非常美味，一如女孩往昔的手艺。但斯内普仍有些食不知味。

终于两人相对无言地吃完这一顿。

姑娘挥手使了个无声无杖的“清理一新”。

斯内普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女孩，魔力、血统、魔咒，样样都胜过自己。他不知道就算这样，为什么女孩还愿意围在自己身边。她不需要他的保护。

女孩泡了两杯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先生，有些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女孩拨弄着自己的茶杯。

“那就想好了再说。”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回答，掩饰地喝了口茶。来了吗？这是要狠狠地戳自己一刀的前奏吗？告诉自己，一切的温暖都是个幻像。来吧，我本来就是一只活在黑暗里的，阴沉沉油腻腻的老蝙蝠，这样的事情，早就应该习惯。

“可是，我一定要说。”艾丽丝抬起了头：“先生，您知道什么是因果吗？”

“知道，你说过，波特是你的因果。你的前世欠过他一条命，所以今世你得保护他。”干巴巴地答道。没错，如果不是因为波特，她，根本不会和自己有所交集，更不会像如今这样围绕在自己身边。

“是，也不是。”艾丽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因果，的确是命中盈亏。欠了因果的人，如果不还清，便会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在我们东方，有传说，欠了因果的，会受天劫，不论多高深的术法和道行都难以逃脱。但在东方，更多的是，欠了因果，来世还命。”女孩看着斯内普的眼睛。

所以，女孩的意思是，她，会死？会因为波特而死？握着茶杯的手握得很紧，被茶杯烫到都浑然不觉。

艾丽丝垂下眼帘，让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还有一种说法，也是最常见的一种，用来世的一生相伴来偿还。我们称之为——以身相许。”最后四个字用的是中文。但斯内普猜出来了意思。

黑色的眼晴瞬间空洞。

所以，女孩最终是要嫁给波特的吗？所以，先是莉莉，然后是她，自己心仪的女孩最终都是要嫁给一个波特吗？

突然愤怒起来，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要接近自己，为什么一开始要对自己和颜悦色，为什么一开始要给自己温暖……

“可是……”女孩突然越过桌子，伸手抓住了他紧握茶杯的手，将她的手心贴住了他的手心。他能感受到女孩的寒凉，那温度缓解了他被茶水烫痛的掌心。

“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因果没有给我造成的因缘际会……我，爱上了你。先生。”

猛地看向她。

她说什么？

“我爱上了你，先生。西弗勒斯·斯内普先生，我说，我，艾丽丝·兰德，爱上你了。”望着他的眼睛，良久。

斯内普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算没有用摄神取念，他仍能看懂她眼晴里的感情。真挚的，却不是浓烈的，更像是细水长流的感情。她对他，甚至谈不上一见钟情。

艾丽丝终于垂下了眼睛：“对不起，我……我只是想……”

放开男巫的手，艾丽丝嗫嚅道：“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您说这些……我也不该这几天任性地占用您的宝贵时间……对不起先生……还有……我……我”站起来向门口逃去：“我回去了……”

猛地拉开门，逃进门外纷飞的大雪之中。

斯内普愣住了。

但毒液快过脑子飞射而出：“艾丽丝小姐，如果你的大脑没有被迷情剂所塞满，就应该知道，现在已经超过十点了。现在应该是作为一名霍格沃兹学生的宵禁时间。”

成功地见到女孩僵立在原地。

“所以，关上门，回你的房间去，现在。”

艾丽丝逃也似地飞奔上楼，一眼都没敢看这个高大的男巫。那速度堪比幻影移形。

斯内普教授坐回沙发里，手中捧着那杯茶。

茶香在空气中散发着袅袅的清香。喝一口，舌尖的苦涩很快漾成了回甘。

这是最棒的生日了，不是吗？

教授，1月9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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