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峙着。
自称为降影的猫看着他们,被那双眼眸扫过时,谁都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和不适。
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活生生的猫,只是一把会动会说话的剑。
他抬起手里的剑,散发着杀意的剑锋对准明月,轻轻颤动的长剑向他们发出无声的警告。
血色在剑身周围缓缓流动着,无形的压力笼罩在直视它的猫身边,有一种傲慢的感觉从剑上流出,似乎哪怕眼前的是神明,也可一剑斩之。
“我(消音)这是蔑神?师尊怎么把这把剑也弄丢了啊!”炼狱趴在二楼栏杆上,瞪大眼睛嘀咕。
“那家伙好像还是我的同族啊……真是麻烦死了。”
降影轻轻扭转剑锋,斜着向下砍了一道。
喀嚓……
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一道巨大的血色剑气从降影头顶落下,能在凶猛的黑沙暴中屹立不倒的客栈,在这道剑气面前就好似豆腐块一样不堪一击。
与黯所带来的令人心生绝望的压迫感不同,血色剑气带给他们的是摧枯拉朽的杀意,似乎再怎么努力都只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霄鸣!”
带着冷意的白光在血色的对面绽放,一层层交叠绽放,却在接触的瞬间被轻易撕碎——如同昙花般美丽,又如昙花般脆弱。
但清亮的剑鸣绝不会因死亡而退却,在碎裂的瞬间就再度绽放,它以死亡阻挡死亡。
降影站立的半边客栈早已在他们的交锋中坍塌,白光与血色各自占据一半天空,几只小猫的眼中尽是震撼。
“这就是……”大飞喃喃自语。
武崧慢慢握紧了手:“……真正的强者。”
白糖呆呆的看着那个背对他们的身影,忽然反应过来:“我们快去帮忙啊!”
“别去添乱了!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战斗!”炼狱站在尚且完好的那一半客栈二楼喝止他们的行为,踏着栏杆跳上天空。
明亮了半边天穹的白光也掩不住他周身的煞气,漆黑的枪头对准地面上的降影,炼狱单手握着它,卯足了力气,宛如投掷标枪一样将它扔出。
“鬼影!”
伴随着他吼出的字眼,被投掷出的长枪上猛然浮现出漆黑的巨大恶鬼虚影。
恶鬼发出不似生灵的嘶吼,一口咬住了这道剑气,蛛网般的裂痕瞬间遍布整个血色剑气。
咔擦!
剑气如玻璃般破碎成光点,那不断赴死的白光也终于得以散去。
恶鬼咬碎了剑气,朝着降影张开血盆大口,似乎是想把他也一块咬碎。
直到那狰狞的恶鬼来到面前,降影才抬起头,向上挥剑。
毫无异象,恶鬼在这一剑之下轰然消散,投掷出的长枪向上飞出,被炼狱再次握在手里。
下一秒,踏空而立的他摇晃了一下,从空中跌下。
“小青!”武崧连忙呼喊后方的小青,回头却并未在二楼看见她的身影。
“……?”
“看我的!”白糖从地上一跃而起,接住了高速下坠的炼狱。
“可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炼狱被白糖扶着,目光却紧盯着对面那个家伙。
那家伙身上的气息已经没了一开始那种压迫感,那一下绝对用了不少的力量。
“……”
事情也似乎正如他所料,降影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如他来时那般,身影慢慢变得浅淡,直至消失。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明月仿佛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摇晃了一下就向前倒去。
“明月!你还好吧!”靠的更近的大飞赶紧扶住她,担心的看着她嘴边溢出的鲜血。
明月紧紧闭着嘴,摇摇头,试图自己站起,但又差点跌倒。
大飞扶着她,“俺扶着你吧,你伤才刚好,又……别硬撑。”
炼狱让白糖放自己坐着,揉揉拿枪的右手,看了看周围。
除了在白光庇护下的这一小部分,客栈的其余部分已经完全毁去。此刻白光消散,那些被一同阻拦的风沙也再次喧嚣起来。
轰
——最后那部分客栈也不堪重负,轰然倒塌了。
此时天上挂着一弯明亮的月,皎洁的光芒铺洒在他们眼中,会让猫恍惚的以为岁月静好。
先前在客栈里的那几只猫都已经消失,不知是死在降影的剑下了,还是早早逃走了。
掌柜坐在旁边的废墟间,抱着被她叫做沙无痕的猫,沉默的低着头。
炼狱看得出来,那只猫已经没救了。
大飞扶着明月坐下,忍不住想要过去看看掌柜他们。
“站住!”炼狱喊住他,眼神嫌弃:“不觉得你很亮眼睛嘛。”
大飞一脸茫然,他的表情担忧:“俺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没用的。”炼狱看着他们,摇头。
打了这么久,早就错过最佳抢救时间了。
白糖到处张望:“欸?臭屁精和小青姐姐跑哪儿去了?”
闭目养神的明月猛然睁开眼,想要起身差点又摔倒,还好被没走开的大飞及时扶住:“明月你慢点!”
呼吸急促,明月在他的搀扶下转身,看着身后的猫。
没有。
“小青……”明月低声念着,她张嘴时,更多无法吞咽回去的血涌出,染红了下颚和胸口的衣裳。
“明月你……!”看到这一幕的大飞瞳孔急缩,想要说什么却被明月的低吼打断。
“带我过去!”
骤然爆发的杀意吓了两只小猫一跳,尤其是被杀意针对的大飞,更是浑身发冷不敢动弹。
哗啦!
几道锁链骤然将明月的手脚捆住,大飞吓了一跳,却听见炼狱说:“你闪开点。”
大飞犹豫了一下你,听话的放开了。
危险的黑气顺着锁链涌入地下,明月粗重的呼吸慢慢恢复,在她彻底平复后,又有些许温暖的白光从锁链中涌现,慢慢的修复她濒临崩溃的身体。
看着接受治疗的明月,炼狱捂住了眼睛,遮盖快要失控的煞气,嘴里还在吐槽:“你真的是从云忧谷出来的嘛?我还头一回见到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隐者。”
“明月姐这是怎么了?”白糖紧握着正义铃,话里充满担心。
“很正常,韵力透支身体透支,控制不住自己的煞气了而已。”炼狱直接在地上躺下了,白糖也跟着坐了下来:“比起她,你还是去找找那三只不见的小猫比较……”
炼狱的话停了一下,闭着眼睛都能看出他的无语:“在那里头,被埋了。”
是傻吗他们,塌了都不知道跑的。
“什么!”坐他边上的白糖急的跳起来就去挖。
“臭屁精!小青姐姐!海飘姐姐!你们在里面嘛!”
着急的他并没有听见炼狱之后的呢喃:“但是里面的气息只有两只是怎么回事……”
大飞看了明月一眼,又看了炼狱一脸,将担忧收起,跑到白糖那边帮忙找猫。
……
疼。
睁开眼睛,武崧的第一感觉就是疼,然后就立刻朝怀里看了一眼。
“海飘,没事吧?”
海飘的周身被一层火红色韵力包裹,闻言摇摇头,还担心的指了指武崧的腿。
那里有些疼痛,估计是被划伤了:“没什么大事。”
没想到刚跑上去客栈就塌了,只来得及用韵力保护海飘……手臂好像有点疼,但是还能动。
用力撑开头顶沉重的木板,武崧看见了正在找他们的白糖和大飞。
“臭屁精你怎么回事啊,居然被埋了。”白糖看着被海飘扶起来的武崧,站定脚步,吐槽。
“武崧!你们没受伤就好。”大飞松了口气,很快发现不对:“小青她……”
闻言,武崧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她……”
“不见了?!”白糖的反应和大飞一致。
不远处的炼狱看了眼用力反抗束缚的明月:“喂喂喂,我可是在救你欸!你干嘛呢!”
一根锁链被明月拉动,炼狱无语的看着她:“真够倔的。”
锁链松开,消散,明月的身影一下子从炼狱身边掠过。
“谢谢。”
快到一下子就随风散去的声音,炼狱撇了撇嘴,嘀咕:“原来你们这些隐者会说谢谢啊。”
只是这家伙的伤……一遍遍透支身体累积下来的伤,凭自己根本没法治,只能缓解而已。
抓住武崧的肩膀,明月的情绪有点失控:“怎么会不见!”
“明月,你冷静点!”大飞连忙劝阻。
“明月姐你冷静点!”白糖一把抱住明月手臂,大喊大叫。
海飘用力的拉着明月,使劲在边上摇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想要给她看。
明月的视线落在纸上,一下子愣住了,手也被白糖和海飘拉开。
那是很隽秀的字迹,在那场漫长又短暂的幻境中,明月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字迹。
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不清,但这并不妨碍明月认出眼前字迹的主人——那是小青的字。
纸上的字迹涂涂改改,写字的猫似乎有很多想说的,想说的太多,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终留在纸上的,只有两个平淡到让人窒息的字眼——
勿念。
为什么……
抓住那张纸,明月的手似乎在颤抖,记忆深处虚幻又真实的场景一遍遍浮现,刺痛她的眼睛。
怎么可能……做得到……
暴动的韵力似乎要将纸张撕碎,明月死死的咬着牙,“为什么……”
围在她身边的小猫担心的看着有点异常的明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说,毕竟他们自己也对这件事感到震惊与不愿相信。
炼狱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撇了眼背着沙无痕默默离开的掌柜,又将视线转回他们身上,忍不住感叹:“带他们还真够难的。”
……
“你想好了吗?”
“嗯。”
“我们的路可很难走,哪怕你只是同行一小段,也可能会因此众叛亲离,从英雄沦为罪人。”
“我知道。”
“我们的道路上注定有无数的牺牲者,你可能会伤害曾经想要拯救的人。”
“我会避免。”
披着黑袍的猫默默注视着走在自己前方的那只小猫,她的背影很单薄,孤独而决绝,像是她想要拯救的猫。
他叹了口气,似乎在为这位少女即将走上的路哀伤:“那么,欢迎你的加入——”
“‘余烬’的新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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