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让你死的”,在我意识迷糊之际,一声奶呼呼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是出现幻觉了吗?
听说人死之前,想起的都是自己执着一生的东西。可是我这一生乏善可陈,更没有什么执着的东西。
那件我坚持了七十万年的事情,也算不上是执着,真的执着的话,怎么会不怨呢?正是因为没有执着,才会这么坦然接受了族人的背叛啊。
比起怨恨,我更多的是不解,我不在意他们是否对我感恩戴德,但至少不该是这种结局吧。按人类世界的话来说,这便算是恩将仇报了。
当他们愤恨人类的虚伪狡诈之时,又是否想过自己的族人也会泯灭良知呢?
善恶不以族群分,善与恶从来都是一种选择,而不是既定的特质。
生命在不断地流逝,快要死的时候,我也会问我自己,值得吗?这七十万年的守护,真的值得吗?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答案,因为我没有不甘,没有后悔,但也不够坚定,或许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当时想做,就做了,追悔过去,没有意义。那未来呢?我还有未来吗?既然快要死了,就不需要思考这些问题了。
想到这里,我居然有些释然,死就死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不过我最后居然没有死,真是奇怪。醒来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居然是一个人类小孩,所以那不是幻觉?是她在说话?
我受了重伤,变回了原型,体形也变小了,此时的我被她抱在怀里,她却还没醒。睡着的时候是皱着眉的,像是做了噩梦。
我趁着她没醒,开始仔细打量起她来。她很漂亮,是那种惊鸿一瞥,就能震撼人心的漂亮。
其实我对漂亮这个词没有什么概念,从前也不在乎。但是她好像不一样,她就像是天道的宠儿,所有修饰美丽的词似乎都可以放在她的身上。
头发是罕见的暗红色,身上的红色衣裙有些凌乱,也沾上了不少尘土与泥渍,看起来很是狼狈。
一个垂髫小儿,怎么会跑到星斗大森林里来?更诡异的是,难道是她治好了我身上的伤?怎么想都不可能啊,可是除了她又没有别人,她到底是谁?
因为想要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我没有立刻离开,带着久违的好奇心,我鬼使神差地留在了她身边,并且隐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让她一直以为我只是一只意外受伤的小狼崽。
她醒来之后,带着我去河边清洗了血渍,她还挺聪明,知道血腥味会引来其他魂兽。只是在某些方面,她又显得十分笨拙。
比如我已经好了,她却还要抱着我走,关键是走了两步就喘上了,就她那豆芽菜的小身板,啧,真是不自量力。
又比如,她想吃肉类了,却不会生火,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一双眼睛被呛得泪汪汪的,却始终不肯掉落一滴眼泪,人类小孩都这么倔强的吗?不是说小孩都喜欢哭唧唧吗?
好不容易把火生起来了,还是把食材烧焦了,对着那黑炭一样的烤鱼,犹豫着要不要下嘴的样子,居然莫名有些可爱。
我想我大概是走了一趟鬼门关,性情也大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像我了。居然会觉得一个人类小屁孩可爱,如果不是变回了原身体,估计笑容已经暴露了我的心情。
莫名有些庆幸,她看不出来,这样我就可以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这样的想法好像有些恶劣呢。
不过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些事情我不图回报,但不意味着别人的算计我也可以一笑置之。
我没有立刻找巫风算账,因为在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得不到,而是费尽心机得到的东西,还没有焐热就失去了。
所以我决定让他得偿所愿,再让他失去一切,大起大落,才能让他大失所望,愤恨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啊。
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把我救活的,她怎么看都是一个没有魂力的普通人。但是看起来确实和一般人类小孩不一样,她很沉稳,隐忍,不爱哭,情绪不喜欢外露。
正常的人类小孩,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可我也看不出她的真实身份,更猜不透她的目的。事实可能是,她真的没有目的。因为她在半个月后就离开了星斗大森林,估计是吃不饱吧,她确实比一开始瘦了不少。
她问我想不想和她一起走,我内心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这个想法让我感到震惊。但是我面上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我想我会去找她,在解决完一切之后。
送走她之后,我开始布局,算账。巫风那家伙迫不及待地接替了我的位置,这么急不可耐,真是可笑,那可不是什么好位置。
如果他想要,我会毫不犹豫地让给他,可他万万不该来算计我。所以这个位置,我不要了,他也别想要。
我让人把假的圣物送到他的面前,把他想要的一切拱手奉上,他现在越是满足,失去之后就越是痛苦。
而我想要看到的,就是他的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一个月以后,我出现在了意气风发的他面前,眼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我突然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快感,但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只会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自然也不配被我放在心上。
我突然觉得很无趣,但也不想他死得这么容易,他的实力远不及我。即使我受了一场重伤,如今也恢复地有七八成了,压着他打对我来说毫不费力,他几乎是被我折磨至死,过程不短,也很残酷。
他应该很后悔,算计了我,但是世界上最不值钱,也最没用的就是后悔。
处理完这个败类之后,我便打算离开,是彻底离开,不打算回来的那种。
很多族人劝我不要离开,可我知道,他们不舍的不是我,只是我的庇护罢了。
可他们既然已经想着要替代我了,又怎么还会需要我的庇护呢?真是可笑。
一件事情干了太久,就没有兴趣了,我并不后悔守了这个族群七十万年,走的时候却也毫不留恋,无所谓值不值得,也不想探究是否应该。
我只是,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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