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剑客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一把剑解决不了的。
而对于卫庄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把鲨齿梳不动的。
面对着一地带着毒虫毒蛇血水的宛如打了马赛克一般看不清的东西……南嘉胃里有些作呕。一时间,看着卫庄的目光都有几分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敌一千损队友八百?就凭我不是小红花吗?
我“政公子”的淡然形象快要绷不住了啊!
“你……你……”百毒王看着他死了一地的毒宝贝,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卫庄看了眼鲨齿剑尖滴下的毒血,看着百毒王那张因为愤怒已经扭曲的脸,睥睨道:“不必再使这种技俩来拖延时间。说,你的主人在哪儿?”
百毒王的眼神更加怨毒,“主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南嘉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都是什么谜之交流?
像极了一个人在问,“你家长呢?”
另一个人回答,“我爸要打死你!”
前者睥睨众生如霸者之气。
后者倔强不屈若熊孩之志。
俩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忍直视地撇过眼,南嘉试图补救,“流沙与百越并非是死敌,我们今天来找天泽也是有事相言。你如此阻拦我们……莫非是夜幕的细作?”
“你胡言乱语!”百毒王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看着南嘉的目光淬毒,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
被人污蔑成宿敌派来的细作,这感觉估计是跟被喂了那啥一样。
南嘉继续道:“百越恨夜幕至死,流沙同样与夜幕不死不休。既然有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暂时放下旧怨,一致对敌呢?”
百毒王没有说话,沉默的有些怪异。
南嘉眉头微挑,就见方才那浓厚的大雾开始散开,显露出不远处的一个身影。
卫庄目光带有几分嘲弄。
红眸蓝发,面覆蛇纹。
赤眉龙蛇。
“你们来做什么?”天泽开口。
南嘉道:“来寻盟友。”
“与我结盟?”天泽身后的蛇骨窜出一根,在他耳边,似情人耳鬓厮磨。
……话说,南嘉想吐槽他这身后这几根像触手一样锁链已经很久了。
貌似是有六根来着,可伸可缩,收放自如。但配上他自己的两只手……不像是八爪鱼吗?
哦,不对,他还有两条腿在下面……那大概是只蓝水母吧!
但心底吐槽,面上还要微笑(虽然带着面具他也看不见就是了)。
“从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彼此相杀不如暂且携手。”
“毕竟,”
“这不是你跟他已经达成的共识吗?”
天泽身后的蛇骨在他头两侧晃了一会儿,最后收了回去,化作他腰间护甲。
……关于这个,南嘉想吐槽更久了。
六根锁链,两根盘腰,两根攀胳膊,两根缠腿。
……他这是把自己锁住了吗?
每天……******?
还有,收放自如这个……这世界到底是玄幻还是有唐门?
天泽走近两步,身后跟着隐巫驱尸魔和高一丈有余的无双鬼。
被松开钳制的百毒王踏过一地蛇虫尸体走到驱尸魔身边。
“流沙想要做什么?”
天泽问。
南嘉勾唇。
果然,天泽早跟韩非达成了合作的共识。
***
新郑城外
密林中,一个着灰蓝色服饰,束身绑腿的男子在不知疲倦地穿梭着。
风声呼啸,蓝色抹额配红带随意绑着的乌发,留有几缕发丝飘散,和那红色飘带一起飞舞。腰间黑色腰带装饰,紧贴着一黑一白两把利剑。
玄翦已经寻找“那个人”好几日了。
他接到的命令,是刺杀“那个人”。
利用八玲珑的外壳,他将自己伪装成八个身份不同的人,来执行刺杀“那个人”的任务。但他的目的早早被“那个人”发觉,他的目的被洞悉,身份也似乎早已被识破,那辆为了混淆他视线的马车里的铜镜,便说明了这一切。
但计划和他身份的泄露是因为什么?会不会是罗网里有了叛徒?这些他现在都已经不在意了。
从他苏醒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杀!
这次的目标不止一个了,所有阻挡在他前面的人,他都会一一铲平!还有……那些曾做错了事的人。
他像一个蛰伏在暗影的猎手,在城外搜寻着“那个人”的踪迹。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叫嚣着,“找到他,杀了他们!”
充斥着浓厚悲伤的回忆和填满记忆的痛楚将他囚禁在黑暗的角落里,早已被鲜血染红的双剑拼命索取着更多的鲜血和仇恨来滋养。
他在黑暗中蛰伏太久,被仇恨蒙蔽着的双眼早已看不清这世间景象。
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记忆里的容颜一点点模糊,容不得他的苦求与期盼。他唯一能做得,就是用手中的双剑,杀出一条复仇的血路。
杀“那个人”,是任务。
杀他们,是条复仇路。
他想唤醒被尘封的记忆,但每次清醒又会陷入另一场无尽痛苦的噩梦中。
他在黑暗中绝望,而后疯狂。
杀戮,才能给他带来暂时的麻醉。
***
新郑城外,正在急速行驶着的一辆马车内,卫庄和南嘉两人相对而坐。
将鲨齿剑柄握在掌心,卫庄神情冷肃。
见他这副如临大敌,不复往日的狂拽酷霸吊炸天的模样,南嘉不由好笑道:“他快要跟来,怎么,你怕了?”
卫庄并不打算理会她的蠢话。
经过这几日的一起躲避强敌的相处,卫庄已经见到了这个人的另一面目……总之,她的话有时候不要听进去,不然就会陷入她设下的言语误区。
像无视那个人的废话一样。
这几日已经被他忽视习惯了,南嘉也没觉得尴尬。在见他这么一副冷漠的表情,反而更加想戳他,于是疯狂在被鲨齿梳头的边缘跳跃:“你跟他到底有什么恩怨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一直以来你都表现得你韩国第一强的样子!对了……他到底有多强?居然能让你露出这副表情!”
不知道是那句话,似乎戳到了卫庄的某个点,他并没有继续忽视她的话,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嘲讽她。
卫庄道:“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你究竟放出了一个怎样的恶魔。”
南嘉有些疑惑,便直接问了出来:“你怕他?”
卫庄默然不语。
南嘉继续道:“这些天你的状态就很不对,而且每次提起玄翦你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和你往日面对对手的模样截然不同……”
卫庄还是没说话,只是偏过得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南嘉语气平静,平视着他的侧脸,轻声问道:“你在逃避什么?”
马车内陷入了寂静,只有马车疾驰中与路上碎石相绊所发出的撞击声,和正在赶车的七绝堂弟子挥斥马鞭的喝声。
他的神色不明,只有紧抿的唇能让南嘉窥探到他的内心想法。
扶着头,南嘉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卫庄的脸色显得愈发沉。
似乎是感觉到杀气,南嘉的求生欲迫使她掩下笑意,解释道:
“我原本以为,你是什么都不怕的人。”
今天才知道,原来再牛逼的人,都曾有过让他感到恐惧的对手。
……从卫庄的角度来看,这话里听不出她的求生欲。
于是在卫庄执行把她丢出去的内心想法前,南嘉又道:“但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卫庄神色一动,转而看向她——
南嘉眼中带着光,她十分真诚道:“因为他终将被抛弃在过去,而你会留在未来。”
这不是安慰,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她说得是事实,早已预见的未来,让她无比坚信这一点。
“凡不能将你一击而死的,终将使你更加强大。”
卫庄与她对视,却不是为了寻求她话中的真假。他从不是一个会寄希望于他人之话的人,尽管她说得最后一句话,听起来很有意思。
只是,他没在她眼中看到恐惧之色,也没看到虚伪的掩饰。
如果说一开始她是对玄翦的实力有所误解,那现在她也该明白了他们正在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敌人。可当她窥破了他内心隐匿的对玄翦的那一丝恐惧后,却显得更加无畏。
不是因为无知,而是清醒自己面对强大敌人时的那种无畏。
他一开始并不同意她进流沙,不是否认她的实力,而是不相信她的心态。但那些,在这一刻都显得似乎有些可笑。
卫庄想起紫女评价她的话,她本就属于新郑,她也从不简单。
直至这一刻,他才认同了紫女说的她配做流沙的一员那句话。
不再利用沉默掩饰,卫庄开口问道:“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嗯?
南嘉疑惑:“那不是你的老对手吗?我对他能有什么了解?”
卫庄:“我的,老对手?”
mad,他在给我套!一条绳上的蚂蚱,他现在竟然给我下套!
南嘉升起营业式微笑:“看你对他的反应,这很容易猜出来的啊!”
卫庄现在并不想探究她有多少秘密。他现在也是明白了,想知道她的隐藏起的秘密是什么,不比挖出韩非的秘密简单。更重要的是,现在根本没有必要纠结她的秘密是什么,玄翦才是头号劲敌。
想想天泽去做什么了,卫庄照例提醒她:“夜幕未必上你的饵。秦使明日离开,‘他’也不会留下,他走之后,这一切自然就尘埃落定了。反而是天泽,他的参与会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增加计划暴露的风险。”
或许是秦使即将离开,夜幕在城外的搜索更加严厉,只是在夜幕的追逐下,掩盖了原本玄翦的踪迹,让他们无从确定计划是否已经败露。
南嘉先前找到天泽,就是让天泽在秦使带离焰灵姬的时候守候在城外,便可以有效吸引夜幕的视线。
天泽自然也开出条件,但本就是韩非与天泽达成的合作,南嘉答应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犹豫。
南嘉摇头道:“越是到了最后的关头,越容易出现不可控的风险。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测敌人是否已经洞悉了我们的计划,不如我们先下手,把他们的棋局打乱。”
卫庄:“这意味着我们的棋局也会生出意外。”
南嘉意味深长道:“你得相信他,他那么聪敏的人,怎么会让我们落得个满盘皆输?”
这个他,说的是韩非。
她相信韩非这一点他没什么可说的,但现在他们眼下面临的最棘手的强大敌人还没有解决。
“即便夜幕的视线被转移,玄翦可还在跟着我们,这你打算怎么办?”
这下轮到南嘉沉默了。
玄翦哦,估摸着是这个世界的战力天花板了……
但踌躇一会儿,南嘉还是道:“虽说他很强,但在鬼谷纵横面前,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吧!”
卫庄:嗯……嗯?
南嘉按耐不住自己的剧透之魂,有些犹豫道:“你说,有没有可能,盖聂他……”
卫庄恢复了他的一脸冷漠:“你在赌。”
南嘉心想着我才不是赌,我可是预见了未来的女人。
面上一本正经道:“一本万利的赌局,试试又怎么样?”
卫庄瞥她:“你想知道那些将生命作为赌注的赌徒,都是怎么死的吗?”
面具下的薄唇轻轻勾起,那双本应盛有盈盈秋水的明眸此时却带着漠然之色。
她说,“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我们跟他,必须死一个!”
他死不太可能,但他们,绝不能死!
卫庄对她这突如其来要决生死的话有些奇怪,先不论其他,她究竟为什么会想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罗网刺客决个生死出来?他没在她身上没看出一点她跟玄翦有仇的情绪。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我们与他之间,注定会有一战,而战斗一旦开始,你绝对会是死得最快的那个!”
南嘉一脸诧异地问他:“我把面具摘了他还先杀我?”
卫庄挑眉:“你做这么多不就是希望他以为你是真的吗?”
南嘉有些纠结的想了一会儿,便道:“是啊,可只要再拖住他这两天,我不就不用继续了?”
最迟明天,嬴政就离开了。
卫庄:“那若是他今晚就找到了我们呢?”
……
南嘉拱手道:“那就全靠你了。卫庄兄!”
卫庄:?你什么时候能跟我称兄道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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