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浮动的红纱,将地上的影子拨乱,空气中有一丝甜腥气。
南嘉在短暂的愣神后,猛地清醒过来,看向那个站在红纱外的男人——
夺命化枯骨,凝血染百衣。
血衣侯白亦非。
不知道是不是那魇术的后遗症,南嘉觉得自己的头坠得慌,又昏又疼。
她试图回想在失去意识前发生了什么,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似乎缺少了一部分记忆。
南嘉深深吐出一口气,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视线仍旧在那个红色身影上。
红纱掠过,白亦非踩着步子走向她,神色悠然。
对上她的眼神,白亦非“呵”了一声,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南嘉没有挣扎,依旧与他对视着。
被扣住了命运的喉咙·辣鸡探子·赵南嘉,此刻面上丝毫不慌,甚至还带着些挑衅,但心底疯狂呼喊着客服,她需要一个剧本!
窒息感越来越重,南嘉表情不变,内心却冷静下来了。
当死亡扣上了脉搏的那一刻,南嘉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她不会死的,起码现在不会死。
如果白亦非想要直接杀了她,根本没有必要等她苏醒。他还一句话没问,怎么可能直接杀掉她?即便是细作,他也该严刑拷打出幕后主使才是!
这么做,只是一种威慑。
于他而言,她不过一只蝼蚁,随时可以碾死。
似乎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白亦非松开了放在她脖子上的手,转而抚向她的脸。
他的手很冷,又冰又冷,在她脸上抚弄时,犹如一条冰冷的蛇在她脸上滑动。
“想好该说什么了吗?”
南嘉压下胸腔里的不适感,偏头笑问:“侯爷想要我说什么?”
“谁让你来的?”白亦非的手并没有放下,依旧在她脸庞上打转。
南嘉反问道:“难道侯爷心中没有定论吗?”
“天泽?”
白亦非抬起另一只手,里面赫然是张良交给她的那支小瓶。
虽然南嘉是想甩锅天泽,但是这么直接就应下是不是太不可信了?
“就凭这个,就足以让侯爷断定了吗?”
“在之前只是猜测,如今……只是我可不记得天泽有你这么个手下。”
南嘉察觉到白亦非放在她脸上的手愈发用力,他随时可以杀了她。
“侯爷为什么不杀了我?”
白亦非看着她的脸,手下微微使力,光滑的脸上便出现一条红色的印痕。
他看着那条红痕,道:“有些好奇。”
“哦?”
“你知道我在外面。”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南嘉浅笑:“韩国赫赫有名的血衣侯,怎么会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呢?”
白亦非眉头一挑:“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自然。”
南嘉依旧浅笑,说出的话却让身边的气流霎时间降到零度:
“没什么比看见毁了自己家园的人活的不人不鬼,更让人开心的了。”
冷气突然而来,南嘉“嘶”了一声,在血衣侯的手伸向她脖子前道:“有些冰冷,是热血温暖不起的。”
白亦非没有收回手,而是摁在她后颈上,冷冷地问:“你还知道什么?”
“被冰雪覆盖的古堡、被染红的白衣……来自百越的诅咒,侯爷可还受得住?”
……
南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了,从她说完后,整个房间的气温都开始下降。等她都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外面来人说姬无夜来请,南嘉才保住一条狗命。
看着被锁住的双手,南嘉有些伤心地对客服道:“我刚刚差点儿没命啊!”
管客服:“嗯。”
南嘉哀叹道:“等他回来我怕是药丸!”
管客服:“……自救吧!”
南嘉麻溜的把锁打开,走到一排编钟面前,对客服道:“客服,把动漫找出来,告诉我这几口钟怎么转!”
管客服一拍桌子:“你命令谁呢?谁是头儿都不知道了吗?”
最后南嘉凭借着外挂的加持,顺利打开了地宫入口。
看着一片漆黑的地下,打开的入口还透着寒气。
南嘉搓了搓肩膀,心一横进去了。
不就是死人吗?不就是蝴蝶吗?都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怕!
***
南嘉是凭借自己的力量爬回紫兰轩的,蝴蝶没有伤到她,追兵没有伤到她;但是赤裸着身子的少女和那一路的累累白骨,深深地刺激到了她。
果然,已知和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南嘉将带回来的蛊母交给紫女后,便轰轰烈烈地倒下了,当晚发起了高烧。
可能是受到刺激的原因,她耳边一直遍布着喧嚣,眼前是她在逃亡时所看到的一幕幕。
白骨、鲜血。
她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绽放、然后瞬间熄灭,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流淌,一个个看不清容颜的身体在她面前骤然撕开皮囊,露出森然白骨。
她没觉得怕,她知道这是梦,只是怎么都醒不来。
梦是一种概率性的东西,人一辈子会做无数个梦,可能一夜就是几百上千个,只是醒来便忘记了。而在这个无数个梦中,你极有可能看到已经发生过得和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这不是什么预兆,这只是一种巧合。
刚好,你只是刚好梦见了。
南嘉如是安慰着自己。
但耳边的喧嚣越来越大,眼前的画面也滑的越来越快。
南嘉不自觉攥住了自己的手腕,却碰到了一个圆圆的东西。
她抬起手,是一串编织的手链。
画面越转越快。
她看到了小雨端着果盘在她身旁坐下、看到了她的琴躺在案前、看到了那只小白鸟。
紫兰轩的人在她面前越晃越快,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正在踢蹴鞠的男孩,但是晃得太快,她没能看清他的脸。
画面转的太快,只能看到白色的一片。
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刚开始没有颜色,落在一片白中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越扩越大,却变成了一片猩红。
她看到一张沧桑的脸,那个佝偻着背的男人。
而后画面全部转为血红色,一只眼睛盯住了她,带着无尽的杀意。
……
“呼……”南嘉睁开眼,是一张熟悉的脸。
梦醒了。
南嘉看着身侧的紫女,声音沙哑道:“姐姐,我做噩梦了。”
紫女摸上了她的头,确认她已退烧,才放下心。
“不过是梦,没事的。”
南嘉觉得有事,她可能有心理阴影了。
吐出一口浊气,南嘉接过紫女递来的水,一口一口润着嗓子,而后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紫女淡淡道:“公主已经获救。”
嗯?
南嘉觉得有些不对劲:“太子呢?”
“太子被救次日……遇难了。”
南嘉蒙了:“我睡了多久?”
“五日。”
紫女叹道:“辛苦你了。”
南嘉抓住紫女的手,对她道:“不!是白亦非!”
“嗯?”
“是他!”南嘉想起了,“他给我下药了!”
那些邪门的紫气,什么魇术?绝逼是给她下的药!
紫女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却也能猜到几分。
想她许是看见了什么东西,便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好了,已经没事了。”
南嘉顺势窝进紫女怀里,感慨道:“还是紫女姐姐的怀抱温暖啊!”
白亦非那厮不是一般的冷。
“弄玉姑娘好待遇,一醒来便有紫女姑娘的柔情相伴!”
只闻其声,便知道是谁来了。
南嘉不由揶揄道:“莫非公子嫉妒了?”
门被推开,韩非走进来后,看见紫女揽住南嘉的姿势,叹道:“只敢想,不敢说!”
南嘉挑眉:“不若公子试试,说不得也能有此待遇呢?”
“行了。”紫女看他俩说得没个正形,打断道,“你这是好了?”
南嘉忙点头:“特别精神!”
紫女不由被她动作逗笑,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韩非道:“也好,免得某人担心地日日来看。”
还没待韩非自表衷心,南嘉便摇头道:
“姐姐这就不知道了,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看我分明是个借口。”
韩非发表疑问:“意思我明白,但醉翁是谁?”
“公子喜欢饮酒吗?”
“人生一大乐事!”
“那便是公子了。”
?
韩非无奈道:“原来在说我是酒鬼。”
紫女察觉到他有些不对,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韩非没有回答,或者说他还在想该怎么回答。
太子已死,王储空缺,韩国的这场风太大,扬起的沙尘让整个政局更加扑朔迷离。
南嘉突然开口道:“那只蛊母,我是在白亦非的地下密室里找到的。”
两人朝她看去。
南嘉将她在密室里看到的景象叙述一遍,被用来喂养蛊母的少女、暗道里密密麻麻的尸骨……
功勋踩着累累白骨,权力沾满无辜鲜血。
韩非不忍地闭上眼,而那些场景却似在他眼前一般。
紫女捏着手指,指尖发白。
知道是一回事,但此时南嘉的叙述仿佛让人置身于其中,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
窗户开着,南嘉看到一片绿意。
阳光洒在室内,却落不到他们的身上。
南嘉突然发现,这屋里的三人,原剧情里都没能有好下场。
一股浓重的悲伤笼上来,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说白了她与那些人并不相识,她没见过那些人,却明白在这乱世,他们都是被权力掌控着的蝼蚁。沙盘倾覆,谁都无法逃开。
南嘉突然理解侠客了。
不是为了名,不是为了利,只是一种身为人的悲悯之心。
我们或许不相识,但我们同样忍受着来自无限制的权力的恶意。
掌权者在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平民却挣扎在生之一线上。
谁能救这世道?
南嘉闭上眼,不忍去想。
最绝望地莫过于世道艰苦,希望却在千年后。
而她,曾身处于希望。
秦时明月之侠客养成日记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