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秘而不宣

布莱克总以为是自己太思念亲人眼花了，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布莱克转了个身，使劲闭紧双眼，他捂着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一遍遍地安慰自己，让自己快点平静下来，人一旦心智大乱就会开始出现问题。

缓了大约三分钟的时候，布莱克才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他是没有勇气去看的，他也怕那真是他日思夜想的亲人。

可他依旧没有回头去看一眼的勇气，直到他被一声咒骂声吸引：

“斯摩亚蒂，你休想！”

这下已经彻底证实了，这个声音，正是他母亲的，这个声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难怪，无论他怎么找，一点线索都没有，原来母亲离他这么近，他却不知道……

他把在窗框边，窗户是紧闭的，他只能透过那么一点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密室里的场景离这儿还是有段距离，密室的门开的也不是很大，但是母亲那张脸他不会忘记的。

他听得一阵嘈杂声，接着是斯摩亚蒂的咒骂声，一阵阵碎玻璃的响动，布莱克在脑海里想象了许多个画面，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有种想砸碎这个窗户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他知道，母亲不会好过的，斯摩亚蒂会怎么对待她呢？

他不敢动作太大，斯摩亚蒂很谨慎，一点声音都会勾起他的防备心，要是被发现了，他很难脱身。

每次逃出这生不如死的地方都像是在赌，代价是永远的自由和一条命，他不可能永远都赌，赌输了，代价他无法承受，他还没有完成他的使命，他怎么可能甘心死于斯摩亚蒂之手？

况且战神联盟和粤尔迪克不会时时刻刻都帮他的。

这次一定要稳住！

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斯摩亚蒂往后退了几步，茫然地瘫倒在地，布莱克有些忐忑，他看到斯摩亚蒂捂着额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破了脑袋，鲜血顺着额头淌下来。

“哈哈哈哈斯摩亚蒂，你看你这幅样子，像条狗一样，你有什么资格称霸这个世界？”

母亲凄凉又带着讥讽的笑声令布莱克心狠狠地发痛，一直以来，母亲对他从未有过除了温柔体贴外别的表情，所以他觉得，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他似乎也想到了，母亲是极恨斯摩亚蒂的，囚禁了她十多年，限制她的自由，而母亲最在乎的亲人被他一次次的欺骗利用，母亲到底是用这么样的心情坚持到现在的呢？

密室的门被猛地关上了。

而这同时，也像是关上了布莱克那道希望的大门。

“母亲！”

布莱克马上要打破窗户的时候，密室的门开了，布莱克忙躲开。

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传来，他看到斯摩亚蒂手里攥着一根粗长的铁链从密室里走了出来，那根铁链上满是血迹与铁锈，斯摩亚蒂暴虐无情地拖拉，而身后则是莱妮斯一副要窒息气绝的景象。

她死死拽住脖子上的铁链，这个链子在她脖子上已经许多年了，铁链磨损的皮肤已经变得血肉模糊，这么多年，被摧残的已经不成样子，每一次，斯摩亚蒂将气撒在她身上，总是喜欢这样报复他们暗影系家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觉得他是可以掌控暗影系一族的。

而脖颈间的皮肉，每一次被磨破，还未痊愈便又裂开，结痂再磨破，如此反反复复，这个伤口只有无休无止的流血、感染、结痂再流血，岁月得冲刷下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样貌，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与铁链融为一体了。

时间久了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如果不是那种窒息感提醒她，她还活着，她不是个死人。

斯摩亚蒂丝毫不留情地拉扯着铁链，看着莱妮斯窒息的样子让他格外兴奋。

望着母亲那绝望痛苦的样子，布莱克感觉呼吸都要停滞了，他知道斯摩亚蒂狠辣，但是那些招数用在自己身上其实也没什么，留他一条命其余的什么还忍不了，但是这些招数用在母亲身上，这种感觉比杀了他还痛苦一万倍。

在绝境的情况下，人的精神比平时放大了一千倍，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都觉得那是要了他命的东西。

他只听见斯摩亚蒂边欣赏她那副样子边说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到底谁更像是一条狗呢？”

“我……杀了呃……”

布莱克死死攥紧拳头，那种绝望窒息的感觉让他快要疯了，他无数次的怀疑自己，他是不是真的是个废物，一身技能又怎么样，拥有夜神之力又怎么样，连重要的人要保护不了，连亲人都护不住，他不是废物是什么？

他看着母亲如今的样子，再与十七年前的母亲重叠，他还记得十七年前母亲有多光鲜亮丽，母亲平时特别注重自己的形象，也特别爱干净，如今头发乱糟糟的，沾着血丝的头发已经快遮住了眼睛，脸上满是青紫，身上脏乱不堪，衣服破败，现在的母亲，像极了一个疯子。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他曾经还天真的寄予希望的叔叔。

下唇被咬出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一般，连同手掌也渗出血丝来，他在恨，恨自己的无助，恨自己的无能，他为什么这么没用……

他多想砸破这个窗户去救母亲，可是他不能，他一旦进去了，那就是自投罗网，他是明白的，为什么母亲坚持了这么多年，他不能让母亲这么多年的心血全白费，眼下他忍不下的也要强忍。

他死死捂住心脏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缓解那种痛苦。

再这样下去，莱妮斯会被活活憋死的，斯摩亚蒂总喜欢这样折磨人，却从不给一个痛快。

他松开了手，莱妮斯摔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那狼狈的样子惹的斯摩亚蒂哈哈大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

布莱克眼泪再也忍不住，泪珠一滴一滴地滑落。

他伸出拳头，想一拳打破这个窗户，去救母亲，就隔了这么一层束缚而已，里面的母亲正受着巨大的折磨，而外面是无能为力的他。

布莱克另一只手赶忙抓住手腕。

不行！

布莱克，你要冷静！

千万别做傻事！

一旦暴露，你有想过后果吗？

你母亲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啊？

你想你母亲前功尽弃是吗？

做事一定要考虑后果，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斯摩亚蒂什么实力，你什么实力？他即使重伤照样能弄死你，在魔域忍了那么多年现在怎么不行了！

布莱克扶住脑袋，那个声音始终在告诉他：别！

一定要忍！

可他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他仿佛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他？为什么他这辈子要活成这样啊……谁来告诉他啊……

他恍然想到之前在幻境里盖亚说过的话。

为什么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魔域利用？他的弱点被斯摩亚蒂全权掌控，可他又怎是控制不住自己。

连盖亚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为什么只有他自己被蒙在其中呢？

布莱克，要理智，要清醒，不要冲动……

布莱克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可脑子里却越来越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布莱克一惊，抓住窗框边的手擦过了一声响动。

这让警惕的斯摩亚蒂立马紧张起来，喊道，“谁？”

不好，暴露了！

要快点撤了！

可是母亲……

斯摩亚蒂已经向窗边走来。

布莱克想到母亲刚刚的样子，终是狠了狠心，迅速飞走了。

斯摩亚蒂踹开窗子，外面空无一人，只听见门边伽尔的声音：

“王上，属下有事禀报。”

“进！”

伽尔推开门，走了进来，“王上，混沌之门来信询问诺伊尔如今的情况，并希望王上对诺伊尔的过错多担待，他日让诺伊尔即刻返回混沌之门。”

“诺伊尔？”斯摩亚蒂有些生气，“他现在在哪儿我都不知道，上哪告诉他去？他的人自己看不明白，怪谁啊？”

“那……这…王上……”伽尔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要如何回信？”

斯摩亚蒂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不用回，问的话就说，下人把信弄丢了，现在魔域乱成什么样了，哪有功夫找他的人，以后这点破事别来找我！”

“是！是！”伽尔有些害怕了。

斯摩亚蒂的脾气喜怒无常的，他也不敢再触他的霉头，万一一个不小心再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伽尔汇报完便要离开。

“等等！”

斯摩亚蒂叫住他，“刚刚是你？”

“啊？”伽尔有些懵，“是我，属下来汇报……”

“我是说只有你一个？”

“是啊只有属下一个。”

斯摩亚蒂靠近窗边，恍然瞥见了墙角边的草地上几滴鲜红的血。

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伽尔，便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是！”

布莱克飞出魔域后，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拽住了一样，让他喘不上气。

他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个星球。

他只觉得他已经完全失智，连飞行那么轻而易举的事对他来说都是难如登天，他被痛苦包围着，现在的他，像极了一具行尸走肉。

他从万米的高空坠下时，他感觉已经没有力气去操控，但理智始终提醒他，他不能倒下。

这个星球黑蒙蒙的，没有阳光，只有大片的乌云和闪电，大雨倾盆，地面潮湿泥泞。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去哪儿。

雨水淋得他全身湿漉漉的，湿冷的感觉扑面而来，可也抵不过心里的冷。

恍然，布莱克停下来，他脱力般的跪了下来，任凭雨水随意浇灌着他，此刻的他落了泪，可他没有放声大哭，他知道，那是最没用的表现，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空中闪电交加，雨水顺着脸颊落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都是咸的。

到底该怎么办……

他只能无数次地一遍遍地问着自己。

格雷斯星

大殿内

粤尔迪克坐在上方，把玩着一个破损的面具，其实并不算是把玩，他只是失神地盯着看了好久。

大殿内只有他和洛熙两个人，自他受伤以来，格雷斯星的事都交给了乌萨斯去处理，他只顾安心养伤即可，况且格雷斯星也没有什么大事，粤尔迪克干脆就不管了。

管了那么多年，他也是该好好歇歇了。

一个精灵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他欢喜地说道：

“大人，小主人回来了！”

粤尔迪克猛地站起，还不等他问什么，便瞧见了站在门口凝望他的布莱克。

布莱克站在那里，望了他很久。

粤尔迪克很欣喜，布莱克回来看他了，他缓缓从上面下来，门边很暗，他只能看到布莱克的身影。

刚走到中间时，布莱克迅速走到他身边，粤尔迪克此刻才看清布莱克此刻的样子，他浑身湿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地方，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

粤尔迪克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你从来不哭的。”

布莱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拉起了粤尔迪克的胳膊，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找到母亲了，你和我去救她出来！”

粤尔迪克一惊，他却犹豫了。

布莱克看着粤尔迪克慢慢松开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会救她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布莱克有些生气，怒道，“现在不是时候？那要等母亲死了你才……”

“布莱克！”粤尔迪克打断，“你去哪儿了？为什么身上这么凉？”

说完他摆了摆手，洛熙走了过来。

“带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洛熙看了看布莱克，他看出了布莱克此刻的不悦，并没有立马答应粤尔迪克。

“我洗什么澡啊？！”布莱克吼道，“粤尔迪克，我让你和我救我母亲，现在，立刻！”

“别闹了。”粤尔迪克对布莱克的怒意视而不见，他摸了摸布莱克的头，柔声道，“去换个衣服，不然会生病的。”

“你——”

布莱克气的浑身颤抖，那么多人骂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像现在这般生气，连对斯摩亚蒂都不及现在十分之一。

这种气更多的还是失落。

洛熙忙抓住布莱克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望着粤尔迪克此刻的神情和坦然自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的气转为了痛和失落。

他真傻，居然来找粤尔迪克去救母亲，他在想什么，当初对母亲被抓视而不见的，不就是他吗？他居然傻傻地以为粤尔迪克是真的愿意拿他当亲人。

他还是太天真了。

布莱克不禁自嘲一声，那种失望的眼神刺的粤尔迪克心脏一紧，他听见布莱克轻飘飘地声音：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想过要救母亲和姐姐，之前答应我的，不过是为了给我个安慰罢了，对吗？”

粤尔迪克有些手足无措，他抓住布莱克的肩膀，语气急促道，“我……”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

救吗还是不救。

他不是不想救，而是……

他要怎么说……

等不到答案，粤尔迪克似乎看见了布莱克眼里的泪，这么多年，他几乎很少见到布莱克流泪。

因为在布莱克小的时候，粤尔迪克很严厉地告诉过他，最讨厌他哭的样子，虽然这只是一个无心之言，等到他后悔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这句话，布莱克记了一辈子，无论多苦多难多痛，他都没有再掉过一滴泪，今天的苦，是布莱克忍不了的，身体上的痛忍忍就过去了，可母亲对他来说就是那道不灭的光，他要如何放手？

粤尔迪克很心疼，他想伸出手来摸摸他的脸，布莱克却躲开了，“算了。”

算了。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失望与无奈。

布莱克对他很失望吧。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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