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暗淡得不见任何光华,嬿婉站在走廊中,低低说:"这雨怕是要下很久呢,谁去拿把伞陪我出去走走。”
惜言知道她心里不畅快,也不好劝只得取了把大伞小心扶着她出去。
御花园中的湖内养鱼,并种植荷花,夏秋两季,水面一片碧绿,粉红色荷花掩映其中,满湖清香,景色迷人。如今却时节还早,但雨丝像珠帘垂落在湖面上,隐隐约约看见湖中欢乐的鱼群,翩翩起舞,追逐雨水漾起的波纹,落在湖面,溅起银珠般的小小浪花。也颇有趣味。
惜言不由道:"要是人都像这池中的鱼儿一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嬿婉道:"人若是只能当着被人赏玩投喂之物,性命随时垂垂危矣岂不更可怜?"
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昔年读庄子与惠子辩鱼之乐,未想今日能听到柔常在这般感叹。"
嬿婉转身看到从亭子左侧的屋子里走出来的果郡王,面带慌乱道:"你别过来!"
他的神色有一瞬的尴尬,很快恢复如常,只站在原地:"是在下唐突插话,惊扰了小主。"
"应该是我的到来打扰了王爷。"果郡王显然是比她先到的。"风大雨大,王爷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
允礼答道:"皇兄传召小王赏画,华妃有急求见皇兄,小王就只好暂避了。"
"华妃?"嬿婉含了一缕微薄的笑意,淡淡道:“有一桩奇事我觉得应该和王爷说一说。"
"请讲!"
嬿婉忧心的叹了口气:"除夕夜宴上,我听闻王爷的笛声乃是京中一绝,不免好奇多看两眼。不想竟被有心人看到了告到皇上那里。”
"小主说话还真是直白。"允礼亦报以清淡微笑,道:“不过本王不涉朝政也不管内宫之事,怕是帮不上小主什么忙。"
"这笔账王爷记不记都无妨,我也只是念着王爷上次帮我解惑才想提醒王爷一次。"嬿婉才不相信事关自己恩宠性命,这世上有人会不记仇的。
年大将军是皇上的"手足爱将",果郡王是皇上"亲厚兄弟",挺好。
她话中带着被误解的无措:"王爷是君子,臣妾也未想做小人啊。"
他蓦地转头,目光似流光清浅掠过她脸庞。"听皇兄说小主最近在习琵琶。"
“只可惜我天资不够聪颖,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臣妾时常惶恐会辜负皇上的期许不过皇上喜欢,也只能继续用心了。”嬿婉也是没想到如今日里万机的皇帝也会有好为人师的乐趣。不过他赏析水平颇高,要达成他的要求也真是不易啊。
见她一副苦恼的样子,允礼心中惘然叹一声,皇上这又何必……随即平淡道:"小主用了心便不算辜负了。琵琶难学,皇兄也是知道的。"
嬿婉闻言追问道:"皇上学过琵琶吗?"她以前还觉得琵琶挺好上手的,但最近才觉得不易。
"他见人学过琵琶。"
"是端妃吧。"嬿婉肯定道:"我听皇上提过端妃琵琶弹的很好。"曾经能耐心陪着学琵琶,看来皇上和端妃果然是有过一段美好时光。难怪提起来颇为怀念……不过端妃又是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我曾想过去请端妃指点,但华妃似乎格外敌视端妃。我身边宫人都年纪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王爷是否愿意提点?这应当不是什么禁忌之事吧。"
允礼解释:"端妃和华妃曾经也要好过,只是华妃有孕时喝了端妃送过去的药便小产,之后华妃为了泄愤让人给端妃灌了红花。所以这么多年端妃卧病在床,华妃也没有再传喜讯。"
"这可真是……"刺激。想出过这样的事,端妃没被打入冷宫,华妃依旧万千恩宠。两人可真够能耐的。不过两人反目成仇两败俱伤,最直接获利的便是皇后。
嬿婉打了个冷颤:尽管她觉得皇后定然不如表现出来的端庄贤惠,华妃也不会只懂的直来直去。但她好像还是低估了如今宫中的风险。
"这会儿雨小些了,小主还是早些回去吧。"
"多谢王爷,我先告辞了。"
嬿婉同惜言撑着伞走在蒙蒙细雨中,惜言挽紧了她的手臂,想要将所有风雨都挡住。
忽听一缕清越的笛声从身后传来,婉转流亮如碧波荡漾、轻云出岫。
回了宫中,惜柳帮她换了衣裳,又要去熬姜汤,怕她着凉。
见惜言眉目间尽是踌躇了一会儿,拉她到身边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日不该和果郡王交谈?"
惜言迟疑着:“小主和果郡王虽是偶然相遇,但若是被人看到了相互良久叙话,难免有损清誉。"
"风大雨大的,哪里会有人守在那里?那些前尘往事,咱们平日不好打听,可也不能一直茫然无知。我心中是有数的,你放心。"她看了看惜言被雨水打湿的肩膀:"快去换衣裳吧,免得着凉。"
上次她提了什么物证,果郡王他便知道她是知晓小像的存在的,所以才会将小像给她了解事端。可见是个聪明敏锐之人。她撕了小像,他明明已经恼了,却忽然态度软下来了,她过后回想也只能是她当时因为想起旧事露出的伤痛。
今日偶然遇到,嬿婉就在想既然他有一颗惜花怜弱之心,不利用岂不可惜了。她可从来不是什么胆小怕事之人。
这时,康禄海冒着雨跑进来,一进门带着满脸的雨水急切道:"小主,菀常在回来了。"
若说如今最关切甄嬛等人的,除了眉庄也只有他了。毕竟他可是甄嬛等人得罪的死死的,甄嬛一直不得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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