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神色放松了许多,赞许道:“贵妃贤惠。”
嬿婉的笑,柔婉得没有任何生硬与抵触的棱角。怎么能不贤惠呢?在宫中浸淫多年,她再愚笨冥顽,也该学得些皮毛了吧?于是她索性道:"莞嫔身体一向虚弱,臣妾也会和敬妃商议让内务府多多关照,各类补品尽随她用。"
尽管答应皇帝封妃答应的痛快,她也看得明白皇后不想再多一个有子的宠妃定然容不下甄嬛,但她心里又何尝不烦躁呢?生子,孩子周岁皇帝皆有可能晋封,妃位之上便是贵妃,皇贵妃了。她并不想有人和她平起平坐,甚至后来居上。只是她也知道皇上是想起来甄嬛的上次心中愧疚才会如此,所以她不能拦。
有皇后在侧,她自然不能随意出手,毕竟皇后沉不住气还有太后帮忙兜底,国母也不会轻易被废。而她这个贵妃一旦错了,权力地位可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皇帝道:"也不必太郑重了!"然而他还是答允了嬿婉的话,嘱她细细办妥。
嬿婉送皇帝出门,看着明黄的仪仗远去,不知不觉便轻叹了一口气,却角门一侧有女子素色的软纱裙角盈然飞扬,人却痴痴伫立,啜泣不已,在这泼辣辣的红墙金日之下,显得格外清素。
嬿婉微微颔首,唤道:"黎贵人。"
黎贵人尚在怔忡之中,一时没有听见,还是伺候她的宫人慌忙推了推她,黎贵人这才回过身来,急急忙忙擦了眼泪,俯身行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嬿婉道:“黎贵人是在伤情吗?”
一句话招落了黎贵人的眼泪,她泪眼蒙胧的容颜像被风吹落的白色山茶的花瓣,再美,亦是带了薄命的哀伤。
嬿婉取下系着的绢子,亲自上前替她拭去腮边泪痕:“这样哭不怕伤了眼睛么?”
一语未落,黎贵人已经接受到她传达的善意,抬起伤心的眼感激地望着嬿婉"多谢贵妃娘娘。"
嬿婉执着她的手,像是安慰自家小妹。她婉和道:“咱们同住一宫便是有缘,本宫关照你是应该的。”她停一停:"我们进屋说话!"
黎贵人点头:“是。”
两人进了殿,让下人都退下,嬿婉温然道:"你若有心,本宫可以在皇上面前多举荐你。"
黎贵人死死地咬着绢子,忍不住呜咽道:"娘娘不要。"
嬿婉怜悯而同情地抚摸着她的鬓角,低低道:"你痴望的不是皇上,那便是他身边的哪个侍卫。难怪你总是对皇上冷冷淡淡的,不愿承宠。"
黎贵人有些畏惧地一凛,盯着嬿婉,嘴唇有些哆嗦,作势就要跪下去:“臣妾,臣妾糊涂。还请娘娘恕罪。”
嬿婉的声音凄然而温柔,扶住了她道:"情之一字本就糊涂,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想和心爱之人白头到老的?只是进了这宫门,便由不得咱们去选了。"她握紧她的手“你伤心,本宫和你一起伤心。你的眼泪,本宫替你一起兜着。只是这眼泪到了本宫这里就是最后了,别再让别人看见。仅仅是远远看一眼你就伤心成这样,往后的日子你该怎样熬呢?"
嬿婉一字一字缓声说来,任由心口的烦恶如扑腾的海浪,颠仆起伏。
黎贵人的泪大片大片洇湿了她的衣袖,那种腻嗒嗒的感觉,让她难过又生厌:“你会哭,本宫也会哭。谁不会伤心呢?可流这些眼泪珠子有什么用?皇上召你你能不去?"
她抚摸着黎贵人绾起的青丝,动作轻柔得如在梦中:"和我说说吧,到了如今也没必要瞒我了不是吗?你若出事,本宫这个主位也脱不了干系。"
黎贵人伏在嬿婉的臂弯里,只是无声地抽泣着,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他是我哥哥的至交好友,我们青梅竹马,原本想着选秀之时疏通落选便可回家完婚,不料一道圣旨直接传到家里来,我也只能奉命入宫。"
"你还真是维护他,你在深宫独守冷清,他来日升官娶妻,公平吗?"
"娘娘,我们只要远远看着对方一眼,见彼此安好便知足了。"
嬿婉静静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叹道:"青梅竹马,郎情妾意,确实可惜了!"她看了看黎贵人:"本宫可以成全你们。"
黎贵人睁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嬿婉道:"本宫那里有假死药,你吃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黎贵人,往后海阔天空,夫妻恩爱也不难。"她笑了笑:"你和他,和你兄长好好商量吧,商量好了你来找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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