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

233.深渊

这次并没有任何的回忆画面继续呈现，似乎这个祭坛就是这么一直待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未来的某一天，还会有人再来开启它，或者是……将其摧毁。

祭坛是圆形的，会比周边的陆地要高上一些，大概为一个成年男子的平均身高。如果是要举行神圣的仪式，人们可以选择从一边的阶梯慢慢走上去。但是现在没有别人，斯兰德翎只是轻巧地踮起脚尖，直接坐到了祭坛的边缘。她甚至还摆了个让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弯腰看着下方的女生，指尖轻敲着膝盖，仿佛完全不把这里当回事。

是夜，硕大的圆月高悬在墨色的天空中，繁星零落，铺洒在山林间。耳边风声急促，卷起周边的树叶，沙沙的摩擦，在地面上投出狰狞的残影。

未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打断了。

斯兰德翎有兴趣听我说个续集吗？

斯兰德翎撑着下巴，眸子里迎着天空中的皓月，幽幽冷寂。

思量了一下，反正这个战场的时间没有限制，于是未息也迈腿坐到了离斯兰德翎有一段距离的祭坛的另一边，低垂着脑袋盯着下方的地面。

这算是默许吧。

斯兰德翎姐姐也没来过具体举行仪式的地点，所以我很容易就能将她骗到了祭坛这边。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我们身处其间，站在代表着不同符号的位置，被强烈的光芒包裹着。

少女的声音冷淡的听不出情绪，像是一台机器，死板的重复着输入进去的代码内容。在这样的环境下，乍一听，甚至还有些瘆人。

斯兰德翎我以为这样就能打乱姐姐所有计划，但如果我都能为了姐姐放弃一切，她又怎会做不到这一点呢？

未息：她做了什么？

未息忍不住问道。

既然斯兰德翎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就证明无论如何，斯兰德懿的安排最后还是成功地保住了她的妹妹。可是如果她们那时已经开始了仪式，那她到底又是做了什么才可以让仪式的结果发生了这样根本性的变化？

斯兰德翎听见声音，侧目看过来，如墨的眸子里，像是熄灭星光的星空，压抑着阴沉。对上她这样直直的视线，未息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斯兰德翎姐姐被迫将她的计划提前了。

未息看到对方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了这个结论。她那本就清冽的声音被这夜色添上了几分幽深和平静。

斯兰德翎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那时我因为强烈的冲击直接晕过去了。等到再醒来时，就有人告诉我，仪式结束，我作为最后的幸存者，即将成为冥王星下一任的影军统领。

她用最平淡和简短的话，将所有的要素都概括。本来那么宏大壮阔的场面，现在感来似乎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那宛若一个说书人般不在乎故事内容的轻飘飘的语气，让未息心头此刻莫名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恼火，咬紧嘴唇。

斯兰德翎后来又有人告诉我，如果我那时没有要求提前一天举行仪式的话，其实姐姐已经查到了方法，可以在保住另一个人性命的情况下完成元力种子的转移。但是我自作聪明的做法毁了一切。姐姐死了。因为逆转的代价，她甚至在被剥离元力种子的过程中要比正常情况下要痛苦的多。

所有那时的事情都是冥星后来偷偷告诉她的。

因为冥王星所有知道内幕的人要不就是被斯兰德曼处理得差不多了，要么就是被严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告诉她或者是外人任何有关那天的事情。

冥星能告诉她，第一是因为他之所以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源自他那天正好偷偷跟着她们一起去了祭坛；第二就是，后来他主动请缨成为斯兰德翎的影卫，而影卫，一切行动的第一准则是他的直属主人，哪怕是斯兰德曼都不能让他违背自己主人的要求。

大概是斯兰德曼对于这个结果根本就不满意，连带着之后对待斯兰德翎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要不是只有她可以成为下一届的影军统领，要不是为了冥王星，想必他根本就不会认真地照顾她。

斯兰德翎至今都记得，她那时才刚醒来没多久，接收到消息的斯兰德曼来到她暂时在城堡里的房间，自带不加收敛的上位者的压迫感直接就让她这个病号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如果你还想要为这件事弥补些什么的话，就变得更强大吧。冷漠无情、左右逢源、圆滑处世……这些都是身为影军统领继承人的你在未来必须要学会必备技能。”

于是，斯兰德翎从那一天起就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

深渊。

是她亲自将姐姐推入了深渊。

所以她要赎罪，必须也要学会踏入深渊，在其中独立行走。

去杀戮星球之前，斯兰德曼其实严格来说，是有询问过她自己的意愿的——尽管态度不太好。但最后决定要去这件事，是斯兰德翎亲自做出的选择。

成为厄瑞斯的利刃、为她做事，皆是源于斯兰德翎自那次占卜后俨然放弃了任何想要改变命运轨迹的心，将自己完完全全作为一个傀儡，效忠于神明大人。

不要反抗命运，失败的代价真的太大……太大了。

未息看着现在目光放在虚空的斯兰德翎，她的眸子里什么都没有 ，像是寂静的虚无，一脚踩进去，就会被虚无的黑暗淹没。

这样的斯兰德翎，才是杀戮星球的斯兰德翎。

哪怕是第一次在凹凸大赛的回忆战场见到斯兰德翎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说来，她一定也是在凹凸大赛里经历了很多事情。那些经历其实磨掉了她很多的戾气，以及那些冷漠无情，她开始变得有一点人气儿在身上了。

说不上来那种感觉，若是当初的斯兰德翎也是那样的样子，恐怕无论是他自己，又或是我或者未茗，最终的结局都会不一样吧。

未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你不怕我出去告诉别人吗？

斯兰德翎哼笑了一声，回身看着面前广阔的祭坛，伸手轻触了一下上面刻着的那些符号。

斯兰德翎被一个人知道的秘密，那是把柄。但被很多人同时知道的秘密，那便不是把柄，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可怕的炸弹。砰——

她知道了些什么？

未息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紧缩。

黑暗神使自认为她懂得斯兰德翎的性子，所以特意安排了将她所有的不堪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舞台，试图打击她全部的自尊心。

但这件事现在不应该被她知道，她只会认为其余的参赛者们都已经各自进入了他们所对应的战场才对啊。

好像有什么事情开始逐渐变得不受掌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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