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叶成阴,桃花结子,回头一笑百媚生,步步见青莲。
…
金黄色的叶遮住了眼,轻轻拨开,映入眼帘的一副山花烂漫的景。
幽深碧绿的竹林在阳光下散发金黄色的光泽。桃花落了满地,柳条在空中拍打飘扬。青草混着泥土,走几步,鼻翼间便充斥清香。远方似有翠鸟婉转高鸣,近处,溪水潺潺流淌。
这景色太过明媚,明媚的自然。自然的仿佛未曾受到一丝一毫的污染。只是谁又能想到,这是皇宫里的某一处地方呢?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女孩提着裙摆跑了出来。微风吹动她微卷的发 ,露出一张可爱的小脸来。
眨巴着湛蓝的大眼睛,洁白的裙摆上还沾着些许春泥。皎白如月的小脚丫摇晃摇晃,轻柔地摆弄着地上的一朵花。
一颦一笑间,就如不食烟火的山间精灵。清丽脱俗,又天真无邪。
“幻灵蝶!”女孩像是发现了什么,使劲朝远方招着手 ,白纱做成的灯楼袖随动作褪到肩上 ,露出半只雪白的臂膀来。
洁白无瑕的发直直的吹落在身侧,一尘不染:“你看,我发现了一个小蘑菇!蓝色的!”女孩稚嫩的嗓音在心尖留下些许甜味。
“主人,快扔掉它,有毒的!”接话的却是一只一本正经的蝴蝶,它摆动着半粉半蓝的翅膀,看起来有些无奈。“唉唉唉唉唉——”女孩闻言一惊,立马潇洒地转身,不知道将那可怜的小蘑菇扔到哪里去了。
女孩与蝴蝶交谈的声音再次在林间响起,清脆动听,如小鸟般喋喋不休。殊不知这一幕早已入了别人的眼。
不远的地方,高大英俊的男人神色恍惚地叫着什么人的名字。身旁,穿着军服的少年淡声提醒:“吾王,是三公主。”
短短一句话却将男人提醒,身体极小幅度的晃了晃,他抿了抿唇,唇角泛上一丝苦笑:“是啊……那是融融,不是阿伪。只是……有些过于像了。”看着女孩干净纯洁的笑容,他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和平美丽悠闲的时刻,仿佛如今发生事只是一场梦……而那曾经,才是现实。
那男子远远的就这样站着,站在女孩一百米开外。他什么都不做,只是站着,直直的盯着女孩看:看她和蝴蝶的嬉闹,看她的一颦一笑,看她整理雪色的长发……看她的一切的一切。
干净的一尘不染。干净到一无所知。
透过稀碎的叶,他看到女孩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双眼。蓝色的,像纯净的大海,里面仿佛还泛着点点星光,犹如夜间海上的一艘艘游船。
看着女孩灵动的背影,暮黎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正在发笑的女孩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一天,她那从未相认的父亲其实就站在一百米开外,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玩闹,仿佛在努力记住她全部的模样。
其实,她若是回一回头,回一回头,透过桃树林的叶影,或许就能对上男子焦灼留恋的视线。或许,她只要回一回头,回一回头,那男子就不会再下定那个残忍至极的决心了。
可她怎么就没回头呢?
怎么就没回头呢?
现实里从来没有如果,梦也终将是要醒的。
分离是残忍的,天真更是。
【 暮 雪 】
抬起头,灿烈的阳光透过云层,让人有短暂性的失明。银色的发丝轻柔地搭在一起,雪色的长袍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温润如水的纯蓝色眸子,一如上帝派来的天使。
暮黎抬头笑了:“暮雪。她叫暮雪。”
努力迎着阳光看过去,女孩伶俐的声音在万花丛中闪现,若隐若现,仿佛触不可及的美好,就如踏入凡间的精灵。
大概是阳光太明媚,刺地眼睛生疼。他无声流下几滴泪:“暮雪暮雪,朝朝暮暮的暮,雪照云光的雪。”
…
终究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扬长而去。
金色的靴子踏过淤泥,男子走的踉跄。曾经那个从来不失风度的背影 ,此刻却凌乱不堪。
耳边,女孩清脆的笑声还在一点一点地涌进耳廓。脚步加快了,他不敢回头去看。不,不用回头去看,或许再过几秒钟他就会心软。几乎是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看到女孩巧笑嫣兮的模样。
无法,无法,他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心还是像撕裂一样的疼,疼的死去活来,无法呼吸。
“吾王,下雪了。”
下雪了?六月天,哪里来的雪?暮黎愣了愣,虚浮的脚步猛地停下,险些摔倒在地。身侧跟随的少年不语,只是默默扶住身旁的人,轻轻朝身后的小跟班摇了摇头。
身后一直默默低着头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他吐着舌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艾凡哥哥,哲罗姆舅舅是在做祷告吗?”
“闭嘴——”话音刚落,少年金黄的眸里闪过一丝凌厉。有些担忧地,他望了一眼身旁的男子。小男孩似乎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弯起的唇角在一瞬间便耷拉了下来。
“……”看看身后的小男孩委屈的样子,又看看身旁的男子神色如常的样子,艾凡终究是败下阵来。他缓缓蹲下身,耐心地开口说道:“不是哦,小殿下,吾王是在赏雪呢。”
赏雪?他歪了歪头,纯真的蓝色眼眸在树荫下一闪一闪的。雪有什么好看的?看着眼前怔怔矗立、一动不动的男人,他终究是不动声色地把话咽了下去。
算了,不说了,省的说错要被艾凡骂。他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以后说的时间多着呢。
纯白的雪花飘过身侧,仿佛一朵缓缓盛开的莲花。耀眼的冰晶洒落在肩头,折射出七彩的光辉。在那一瞬间,他的脑海猛地里闪过一句小诗:昔日雪如花。
只是,为什么哲罗姆舅舅站在那里那么久,一动也不动啊?他在心里不解地问。
强劲的风吹散男孩的衣袍,他费力地紧紧抓住一点也不敢松手。废话,那可是上周母亲大人刚给做的衣服呢!现在一会儿就丢了,肯定是饶不了他。
风雪里,他强忍着尖刀一般的风一股股刮过脸颊。手背胡乱抹去纷飞的雪粒,他费力的睁开眼。
模糊的纯白世界,两个宽大的衣袍。黑色模糊了背影,他们并肩而立。
似乎是悲伤,但他不懂。
尽力发出的喊叫声身前的两人听不见,可在那天微薄的话语却穿透了层层飓风,在他脑海里留下冰冷的印记。
“瑞雪兆丰年,”他听到身前的少年这样平静地说。他诧异地睁大眼想要看个清楚,却只见少年缓缓张开鎏金的眸,仿佛流动着天光,彰显着璀璨的金色年华:
“今年啊,一定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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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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