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露水花开。
教室外,晨曦微露,已经能听见楼下树林里的鸟叫虫鸣声,空气似乎也被洗过了一般,带着清晨朝阳的清新,凝结着淡淡的水汽。
铃声作响,每个班级里的学生,鸟兽散开般涌出教室,汇集在校门口,黑压压的一片,又流向各个早餐摊贩前。
南溪攥着零钱,排着队,买粥。莫黎就站在队伍旁边,等她。
卖粥的摊贩很聪明,提前打包装好了各种口味的粥。学生们只要报出名字,递了钱,就能拿到了想喝的粥了。
前面长长的队伍,很快到头,南溪低头,再次确认了手里两人份的零钱数额。
纪清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南溪提着两杯粥,兴高采烈地脱离队伍,没看到莫黎。四下望了望,就看到马路对面的超市门口,在跟莫黎说话的人,是纪清和。
高考在即,南溪已经好一阵子没见着他了。
他神情有些疲惫,脸色阴沉,微低着头,正认真地跟莫黎说着什么。他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单衣,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样子给人一种冷漠疏离的冷酷感觉。
应该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蹙眉,有些不耐烦地转头看过来。
四目相对,南溪唇角刚抿出一丝弧度,就看到他眉头皱得越发的紧,然后漠不关心地,转回头去,便直接离开了。
南溪一愣,如同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明明是温暖五月天,她愣是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头彻尾。
她手脚麻木地站在原地良久,直到莫黎耷拉着脸,过来,她才知道,纪清和高一在城西敬老院做志愿者认识的一位爷爷,昨天,悄无声息,去世了。
这位爷爷,年轻时候跟纪清和的爷爷,曾在同一个部队当兵。
莫黎说,她初中毕业那年,两个月暑假,她被父亲接去了英国。回来纪家的前一天,纪清和的爷爷因为病重,离了人世。
第二天,人潮汹涌的机场,形形色色过往的人群,她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来接她的纪清和。
他那天穿着黑色双排扣的风衣,里面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裤子,是印象中他惯常喜欢的颜色。
她拉着行李箱,欢喜地朝他奔去,越靠近,她越觉得……纪清和,有些不对劲。
距离很近了,她便能够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沉郁的,凝固的,冷漠的,神情阴郁地如同地狱里的罗刹。
莫黎顿时就怯步了,她站在平行梯入口处,紧紧捏住行李箱上的收缩柄,靠在自己的身旁。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样前所未见的纪清和,一步步地走向自己。
直到跟前,看见她,他那冷冽的表情也未有片刻的松动,他站在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看了良久,咬着牙说出一句,刺痛莫黎心脏的话。
他说,爷爷,走了。
最后两个字,就像是他已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轻飘地吐出又瞬间融进了人群的嘈杂,听不真切。
整整一个多月,纪家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最难过的,当属纪清和。
重情重义如他,纪清和。
自小,纪家父系兄弟姐妹三个孩子,加上寄养的莫黎,爷爷独独对纪清和最为上心,常常主动来给他送些零食和零花钱,关心他的衣食住行,教导他的学习。当然,对他最好也是最严厉的,他纪清和若是犯了爷爷眼里的“大错”,也自然少不了一顿揍。
纪清和也机灵懂事,挨了打从不会记恨爷爷。反而知道低眉软语,偎依在老人家腿边,央着求着他再讲年轻时部队里的那些趣事听。
每每此时,爷爷上一秒还被他气成猪肝色的脸,下一秒总能被他哄得没脾气。
莫黎印象中,爷爷不止一次拍着纪清和的肩膀,对他说,清和,生而为男人,就是要担责任。你的肩膀可以瘦弱,但不能无力——责任,你一定要扛得起。
……
爷爷生前,对纪清和的影响,很深,莫黎知道。只是她没想到爷爷去世,对他的影响还是那么深。
她此生都无法忘记在爷爷的葬礼过去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她端着热牛奶,经过爷爷的书房时,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纪清和趴在爷爷惯于题字的那个座位上,埋首痛哭。
呜呜呜呜……
那刻意压制的呜咽声,像是失了爱的幼兽一般,发出悲伤的嘶鸣。
……
你是青梅,我非竹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