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大学时光像肉包子打了狗一样，一去不返。子曰：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而我从唯物辩证的角度来思考：上帝轻轻的为我打开大学之门时，却已经“咣当”一声关闭了就业之门。然后，再打开窗户让你跳楼！

我颤颤巍巍的交付了高昂的学费而踏进大学之门，心里像阿Q一样自我安慰：前程似锦。而当我捏着薄薄的简历失魂落魄的游走在各个招聘会时，嘴里则喃喃的说：嗯，这前程似乎真的有点紧张。

大学在我的印象里，大一是斑斓的颜色，大二是迷彩色，大三是彩虹色，而唯独大四，却为一片空白。基本上大四开学就已经到了离别的季节。俗话说：室友本是同林鸟，求职毕业各自飞。我也想飞得更高，但是后来才发现，自己虽然是个鸟人，却没有翅膀。

其实翅膀还在其次，主要是没钱。

大四课程很少，找工作和实习基本就是主旋律，做简历，买套像样的行头，这都得需要钱，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反正不找理由了，我们大四一开学就坑来一笔钱。

学新闻的要是没办过一本杂志都不好意跟人打招呼，我们宿舍的第一本杂志叫《引擎》，内容无外乎是校内外新闻、段子笑话、杂文心灵鸡汤、照片和酸不溜丢的现代诗，开篇语我执笔，封面和整体设计有绿帽，苏宁负责找人组稿，老T和老二负责印刷的部分，分工明确责任明晰，而最末了发现，广告赞助成了最大难题，而也正是这个原因，《引擎》这本杂志胎死腹中——额，钱还是拉到了。

H大本院东边，有一个大型的眼镜店，众所周知，一直以来，这个行业利润吓死人。

这家眼镜店里既有高档蔡司玻璃片和钛合金的境况，也有五六十一副的低档货。周边高校的学生保证了客源，老板也是牛的鼻孔朝天。我和绿帽苏宁去拉赞助，好不容易逮到老板。说明来意，对方哼了一声，开口就是教训，大致意思就是老子这店不做广告都忙不过来，还更别说你们这下九流下三滥的穷学生来这儿闲扯，我做广告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拿袖子擦鼻涕呢！说完，端起紫砂壶嘴对嘴的喝了口茶，像瞅蚂蚁一样斜睨着我们三个。绿帽一点都不气馁，端起刚烧开的电水壶给续上水：“老板，您这紫砂茶杯有讲究啊！”

“你能看出什么讲究？”老板吹着茶脑袋都没抬。绿帽不客气的坐在他身边，滔滔不绝的开始讲，基本上包括把茶法、茶谱、茶录、煎茶品茶、水品、茶书、茶诀、茶堂给说了个遍，听的那老板如坠云里雾里。

我们都知道啊，绿帽他爹经常带他去给一位安监局的干部送茶，对方可是嗜茶如命，很多讲究如数家珍，最后免不了告诉你什么茶俺喜欢，什么茶具很稀罕，绿帽现学现卖，颇能唬人，其实他对茶一窍不通狗屁不懂。

眼镜店老板收起小觑之心，和绿帽聊着聊着就说到了杂志，最后拍板，没问题，投钱，独家赞助，杂志内容别整些没用的，就是普及眼镜知识为辅助的赞美讴歌这家眼镜店，首发3000册，投资一万块，还要求这本杂志精装铜版印刷。没等我们回答，端茶送客。

回来的路上，我是祖宗八辈的骂：“激光排版，铜版印刷，不少于50页，10000块钱都不够本儿，拿咱当猴耍。”

绿帽想了想：“咱再去找别家赞助些个？”

苏宁一摇头：“哪有别的商家愿意在一本眼镜杂志上当陪衬啊？学雷锋都不这么干！”

回答宿舍，看着众人眼巴巴的目光，我苦笑摇头，大家打听清楚以后也是觉得这路堵死了。苏宁托着下巴想了良久，一咬牙：不为挣钱为经验，这买卖，咱做了！

小湖南连连摆手：那得赔的底儿掉，别冲动啊！

盘算良久，人工不算，最后稳赔不赚。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既然选择远方，就得日夜征程，答应了人家的事儿，爬也得爬着完成啊。我们是接连三天没合眼，从知识到广告，从封面要题跋，从排版到联系印刷，终于完成了。大家刚觉得有眉目，那边店老板又打来电话了：“你们学校英语系那校花小雯，让她给代言，代言费是没有啊，你们想办法！”

累的我药业直不起来了，想骂两句都没力气：“兄弟们，散了吧，这活儿不是人干的！再说了，小雯是哪路神仙啊？没听说过怎么就成了H大校花了！？”

小湖南捶着自己的肩膀：“你见过，就是咱小八暗恋的吴雯啊！”

老T一拍大腿：“这癞蛤蟆眼光还真不赖，让他去谈谈！”

苏宁熬得眼圈都成国宝了：“他和咱说话都不利索，见了梦中情人还不得大小便失禁啊？”

绿帽一个电话把小八唤到213，小八一听让他去找吴雯，一拍胸脯：“交给我了！等八爷的好消息吧！”

半天的功夫，小八扭扭捏捏的回来了：“这，这丫头见了我竟然爱答不理的，辜负我默默喜欢她这…这…这么些年，这扯不扯？”

绿帽在电脑前头也没回：“一点都不扯！早知道你小子吹牛乌丢乌丢的，办起事儿没准谱，不用着急，休要担心，我已经完成了，各位上眼！”

我们往屏幕上一看，哎呦，绿帽给吴雯的照片ps后，她戴了一副黑边眼镜，说不出的那么清纯文静。苏宁赞不绝口却又担心的够呛：这不经本人同意就用人照片，这可是商业用途啊，被人家发现了咱吃不了兜着走。要是咱给她代言费，三千两千的也不够啊，再说咱也赔不起啊？

老二仰天长笑：“没辙了吧？没主意了吧？没办法了吧？麻爪了吧？关键时刻掉链子了吧？贫道今天就给你们露一手反客为主，让你们领略一次什么叫英雄本色！”

众人嗤之以鼻，老二率领众人腾云驾雾来到吴雯面前，对方还是那张冷冷的脸。

“有事儿吗？”

“吴雯，贫道我通阴阳晓八卦知奇门晓盾甲，我暗自给你算了算命！当然，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也就给你测算了一下名字！”

“然后呢？”

“你这名字不利于你的未来走向啊，以你的美貌和智慧，学识和才华，要说安天下定乾坤那有点夸张，在娱乐圈可扬名天下，在商业圈能叱咤风云，唯独有一点啊……啧，唉……”老二拉长音叹了一口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老二这一番夸让吴雯收起了一点防备心：“哪一点？”

“你这名字，吴雯吴雯，默默无闻，这是字面意思，拆字来说，你石榴木命，命里缺水，雯字上雨下文，算是有水，可这姓氏嘛，当然，行不更名做不改姓，这也有点难度……”

“说了半天没办法是吗？”吴雯有点不耐烦。

老二把身后的小八推到吴雯面前：“办法有，你得遇贵人，你抬眼观瞧，面前这位八爷，他可是你的命中贵人，他现在办一份杂志，首发三万份，覆盖全市，把你的照片往里一放，你就火啦，大红大紫，知名度一高，走在大街上你得准备签字笔！”

“哼，笑话！”

“不是笑话，这么着，我看在你这贵人的面子上，你稍微出点钱，我们就把你印到杂志上，你能给多少钱？”

“无聊！”

“别抵触啊，你就实话实说，我们把你印在杂志上，你能给多少钱？”

吴雯翻了白眼剜了老二一眼，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铜色5毛的钢蹦：“给你五毛！”

老二伸手接过，就这么定了！君子之言，驷马难追，这也算口头协议！哥几个，咱走！

我们走了，留下一脸迷茫的吴雯原地发呆。

回去的路上，老二用那5毛钱买了一个大大泡泡糖：“泡泡是吹的，牛皮可不是，这就叫反客为主，不但不给她代言费，还赚她五毛钱！”

众人无不叹服。

把杂志的电子版拷贝到眼镜店老板面前，没想到对方是横挑鼻子竖挑眼，骂骂咧咧：“还大学生呢？我这高中毕业都比你们强万倍，什么破烂玩意儿啊，改，改去！”

这么来来回回改了得有七八次，对方勉强答应：“经过我调教你们还像点样子，行啦，定稿！”

那一夜，苏宁托着下巴又想了许久，咬着牙说了句：“你不仁休怪我不义！”哥几个，咱釜底抽薪！

先彩高价喷了20本样刊，把一本样刊和发行方案拿给眼镜店老板看，对方一拍大腿，行啊，效果不错！我喜欢，这个调调很显档次嘛！

拿着全款，我们没去印刷厂而是到了百草园痛饮买醉，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是太监的下面——没了！

一言以蔽之，总共就印了这20本样刊，给了眼镜店10本，我们宿舍每人一本，然后由小湖南找了一帮人陆续去眼镜店充当有意向的学生，“我们看了杂志，说是搞活动呢？先给我验光……”把售货员累的几近吐血，虽然买眼镜的不多，店老板却也觉得这次营销很成功，他万万想不到，这册子一共就印了20本。

把钱分了，我们置办了行头踏上了找工作和实习单位的征程。可这征程实在坎坷。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年多，说起自己的学到的东西，我们比南郭先吹笛子还没谱。找工作的辛苦让我们怀疑上大学究竟有什么用，最终得出一个重要的结论：吃饱了撑得上大学！

估计很多在读或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有这样的同感，我还把这八个字还当做了这本书的名字，后来被编辑改为《折腾岁月》。

而多年以后你就会发现，一切如俞敏洪所言：上大学干嘛?交交朋友,谈谈恋爱,顺便读点书,再顺便让自己积蓄身高和体力,你走出大学那一天一切跟大学无关。也许你不能在大学里获得人生加速度，但过程却让你刻骨铭心。

大四很重要的一个任务是毕业论文和答辩，但是，众所周知，这和某国选举制度一样是走个过场。我报上去的题目是《互联网时代南北报业集团经营扩张之比较与分析》，可以想象看到这题目的众位导师得多么蛋疼，嗤之以鼻或暴跳如雷都不合适，唯有淡淡一句：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子重新选题。

我看到的真正认真的写毕业论文而且有自己独到见解的是小八童鞋，他认为，物理数学化学医学生物学研究到极致，其实就是哲学。他选的题目是《中医的哲学》，最终结论我不知晓，只看到他埋在大部头的书海里遨游奋战。

忙乱一些也好，免去了离别之痛带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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