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之过（二）

“怎么了，怎么了？”在厨房忙活的母亲听到卧室里父亲地声音，拿着菜铲跑进来。

“我的钱丢了，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拿了。”父亲气呼呼地说。

“你这孩子。”母亲一听也急了，“快说，是不是拿了？好好的，怎么当起小偷来了，你要钱，爸妈又不是不给你。”

“我……”林霁此时心中惊涛骇浪，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什么，你从这里面拿钱给别人？财不外露，你虎不虎？”听完林霁地讲述，母亲瞪大了眼睛，厉声诘责。

“我……我……”林霁已经吓的六神无主。

“去，给我上那边反省去。小小年纪，啥时候胆子学这么大了，敢拿钱给别人花了，你家趁几千几万啊，这么大方！”母亲一指屋外的墙角。

林霁乖乖低了头，走到墙角，背对着墙站好。抬头望望蔚蓝的天空，抽抽鼻子，泪水已经流了下来。先是抽抽搭搭的哭，而后声音越来越大。

林霁第一次认识到钱的重要，认识到父母的钱是不能乱拿的，更后悔为什么要从父亲那里拿钱给金红霞。可是天下哪里有后悔药呢？她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看父母的样子，大概是不把自己逼死不罢休了。

“孩子怎么了，犯什么错了？”住在东屋的姥姥听到林霁的哭声，突然扬声问。

“你问问她，你问问她。”母亲满心怒火，狠狠点着林霁的额头愤愤地说，“偷自己家的钱给别人花，你说她虎不虎，她虎不虎？”

“能吗？”姥姥不相信，“是不是那孩子偷拿了咱家的钱，孩子替人家背黑锅了？”

“是那回事吗？是那回事吗？”母亲声音陡然拔高，“要真是那样，倒还情有可原。”

“这……”林霁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唉！这事你让她怎么回答？”姥姥轻叹一口气，“孩子还没吃饭呢吧！明天带她去学校找那同学问一问不就全清楚了。”

“行啊！”母亲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还在哭泣的林霁，拉着她的胳膊，“走，回去吃饭去，明天我跟你去学校找那同学问问清楚去。”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下来。林霁哽咽地坐在桌前端起饭碗，可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想到明天母亲要带她去学校“兴师问罪”，心中便有些忐忑，不知道母亲会用什么方式问金红霞，更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这晚，林霁心中百转千回。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只觉腰酸背痛，一点精神也没有。

昨日闹了一场不愉快，开运动会的东西父母自然没有帮她准备。刚刚吃完早饭，母亲几乎是押着她到的学校。一进教室，便质问金红霞有没有来。同学们一头雾水地说没有来，看林霁站在门外，忙纷纷来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林霁心乱如麻，根本无心解释什么。

等了十多分钟不见来人，母亲低头看看手表。上班的时候要到了，便起身出了教室，说太晚了就不等了，这事以后再说。林霁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呢！谁知一眼瞥见金红霞正从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底花衫，精瘦精瘦，皮肤黑黄的中年妇女。有同学眼尖，一指金红霞嚷道：“那不是金红霞来了。”本来要走的母亲立时停住脚步，紧盯着两个人一步步走近。

“你找金红霞吗？有什么事。”金红霞的母亲似乎察觉出不对，布满鱼尾纹的眼睛看向母亲，满是疑惑。

“你家丫头昨天来我家玩，拿了我家的钱，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母亲此时倒也不急了，气定神闲地说。

“你这死丫头，这是怎么回事？你咋还拿人家的钱了？”金红霞的母亲一听就火了，浑浊的眼睛忽然迸射出严厉的精光，吓的金红霞一个激灵，小声辩解，“我没有。”

“没有？没有人家怎么找上门来的。”金红霞的母亲厉声喝问，又将头转向林霁，“这到底怎么回事，钱到底是不是红霞拿的？”

母亲此时也正看向林霁，原本和善的眼神中，此时满是威严。仿佛此时林霁若是说错话，面临的就将是雷霆之怒。面对金红霞母亲和自己母亲的双重压力，林霁嗫嚅了半晌，终于咬咬牙，狠狠心，说了个“是。”

金红霞的母亲不由分说，一把拽过金红霞，将她拽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一只枯槁却十分有力的大手死死拉着金红霞的胳膊，另一只手将金红霞上衣兜下衣兜翻了个遍，终于在贴身的小衣兜里翻出折叠的平平整整的五块钱。

金红霞母亲将钱递给正站在她身后的林霁的母亲，一手扯过金红霞的头发，金红霞疼的嗷嗷叫。不由分说，便将她往外拖，叫骂声不断传来。

“你个死丫头不学好，不好好学习，还当起小偷来了，看回去不打断你的腿。这学你也不用上了，回去种地去，过几年给你找个人家，痛快给我嫁出去，省的看你闹心……”声音渐渐远了，同学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缓过神来正要问什么，班主任单老师来了，招呼同学进屋搬桌椅去。这个话题便这样被岔开了。一整天同学都沉浸在运动会的喜悦中，竟无人再想起早晨发生的事情。

母亲看钱失而复得，高兴极了。也也许是印证了“我女儿不是小偷”这个观点吧！也不气林霁了，和老师告了假，拉了她到附近的小卖店买了一堆吃食，又给她揣了两元钱，嘱咐她好好开运动会，便风一样地赶着上班去了。

只有林霁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不住金红霞，是自己害得她被母亲冤枉；另一方面担心她回家会不会挨母亲的打。

这一天的运动会虽然开的热闹，林霁却没有什么心情看下去，东西也没有吃多少。第二天，金红霞没有来上学；第三天，金红霞也没有来上学，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直到十几天后，林霁终于认清这个事实—金红霞真的不会再来上学了。

她是不是会恨自己呢！毕竟这件事是因她而起，也是因为她的栽赃，才惹怒了金红霞的母亲，不再让她上学了。此事，成了林霁幼小心灵中的一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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