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岭南打了的,带着我去了市中心,我们在一家大饭店门口下了车。
正是新年,饭店装点得红红火火的,铺着红地毯的木质地板整洁如新,前台的服务人员脸上都泛红光。
在踩着10cm高跟的礼仪小姐指引下,我们上了楼,走到拐角的包间。
吴岭南一推开门就说,“学长好!我来迟了!”
“不晚不晚,岭南坐这儿。”一个偏瘦长相略凶的人朝我们招了招手。
“岭南?这谁啊?介绍一下?”又一个男生说。
这样一群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孩,他们不约而同地朝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有些紧张,拉住了吴岭南的衣袖。
“这我妹妹,不懂事。”卷毛尴尬地笑笑,把衣袖往外扯了扯。
我没松手,房间里空调温度开得很高,我的鼻尖都冒出热汗,我小声说,“吴岭南……”
“别给我丢脸!”吴岭南说。
我突然觉得莫名的委屈,后悔答应陪他来所谓的饭局,我从来没和这么多打扮时尚的异性接触过,他们看起来漂亮又聪明,我的内心惶恐极了。
“岭南!先和你妹妹坐下吧。”一个好听的声音发话了,我往那方向望去,看见一双狼般凌厉的眼睛。
狼眼睛的人长得很好看,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戳人心的好看,我的目光忍不住追随他,他在人群里闪闪发光,我曾以为吴岭南已经够漂亮,可这人……
一个男生笑眯眯地看着我, “岭南,妹妹都出汗了,是不是热着了,这里空调开得大,你让她别拘着,这都自己人。”
听完他们的话,吴岭南终于带我落座。
可是我坐下来,他便开始扯我外套,这个小混蛋!
“你干什么!”我低声说。
“没听到刚才我哥说的话吗?把衣服脱了!”吴岭南恶狠狠地说。
“不行!我……”
挣扎间,吴岭南已经把我衣扣扯掉了,我衣襟大开,露出里面廉价劣质的洗过无数次的浅蓝色毛衣。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我,尤其那个有着狼眼睛的人,我感觉自己仿佛被人扒光衣服示众,在这群有钱人面前,一个穷孩子的尊严荡然无存。
“吴……”我跺了跺脚,哭出了声,然后我拉开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吴岭南没有出来追我,这是我早就知道的。
我走到饭店门口,才想起来我没有打车的钱,我又走了回去,蹲在他们包间的旁边。
我把脑袋埋起来,就像我每次感到害怕无助时那样。
“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见那个狼眼睛的人,他指间正夹着根烟,眼睛向下斜着我,“为什么不进去?”
我擦了擦眼泪,勉强笑着说,“我等吴岭南出来。”
狼眼睛的人眯着眼看着我,没说什么,径直去了拐角的卫生间,估计抽烟去了。
回包间的时候他没理我,然而不过一会,吴岭南黑着脸从包间出来了。
“陈立早,你怎么还没走?”
我说,“我没钱回去。”
“呐,这是七百块钱,多的自己去吃点东西,再买件衣服。”他嫌弃地看了一眼我的内衬毛衣。
我沉默地接了钱,转身走掉,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不,我的服从就像我们的雇佣关系一样天经地义。
我没有打的,而是选择了坐公交,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吐了两次,周围人看我的目光和吴岭南一样,那种瞧不起的嫌弃的眼神。
穷人是没资格表达情绪的,可我吐完后还是哭了,我边哭边用从饭店厕所顺来的纸巾擦嘴,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腔充斥呕吐物酸腐的滋味,我想我真是活该,没钱却还答应要来大城市闯荡,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吴岭南回来的时候,我给他开门,他身上带着酒气,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
“陈立早,你怎么还没睡啊。”他大着舌头说。
我走过去搀扶着他,“喝这么多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未成年。”
“闭嘴。”他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把全身重量压在我身上。
我有点扛不住,使劲扶住他的腰,“你站好。”
他勉强站直了,脚却在打颤,我连忙扶着他往里间走,边鼓励他,“再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陈立早,你和我妈好像啊。”
我气得简直想把他丢在地上,这个小混蛋,喝醉酒也不安分。
终于到了里间,吴岭南扑通一声倒在床上,把我也带倒了。
“喂!”我使劲掰他的手,“松开!”
“……”吴岭南把我松开,翻了个身,我得了空,连忙下床,看着他在床单上留下的脏脏的鞋印,我弯下腰去帮他脱鞋。
“袜子。”吴岭南闭着眼说,我摇摇头,又帮他把臭袜子脱掉,塞到他鞋里。
“你记得把外套和裤子脱了,省得明天着凉。”我说。
“嗯。”吴岭南已经快睡着了。
我帮他熄了灯,才发觉自己只穿着睡衣,浑身上下冻得冰凉。
我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钻进被窝,窗外漆黑一片,我睁着眼,不知道伯和弟弟他们现在在干嘛,他们会不会在包饺子?今天的饺子是猪肉馅还是韭菜鸡蛋?伯包的饺子最好吃,皮薄馅多,咬一口滋滋冒油,就连饭量小的弟弟也会吃一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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